林衍陪了我四年,只陪了我四年。 我再也看不到那个像光一样鲜活的林小公子了。 我睁开眼,耳边一片寂静,我却好像听见了整个将军府的孤魂都在向我哀嚎。 我哆嗦着打开暗门,跌跌撞撞扑向大将军的尸体旁。 尸体上没有了头颅,我知道的,大将军的头肯定是要被匈奴拿去示威的。 我褪下林衍出发前为我戴上的玉镯紧紧握着,朝着大将军磕了三个头。 我抹了把脸,回屋拿上娘留给我的祈福袋,把玉镯子藏进了林衍给我买的草药包里,一齐塞进了内衬。 我从下人的尸体身上扒了件衣服套上,又在脸上抹了点血和泥,悄悄从将军府的后门跑进巷子里,混到了流民堆中。 所有的流民都在往南面涌,正顺了我的路线。在暗门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已经规划好了从京都到南蛮最短的路线,一共要经过邓州、江陵、遥城、韶南四地。 我紧跟大部队,低头暗暗盘算着路上碰到匈奴的可能性。 流民堆里突然喧哗起来,我被打断思路,抬眼一看,发现已经跟着大部队涌出了城门。 不少流民频频回头对着城墙上指指点点,我便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我看见城墙上一左一右挂了两颗头。 那是林衍和大将军的。 我心里的苦涩和愤怒不断上涌,明明已经到了顶,面上却又不敢显露半分,像是一口没嚼过的白饭生生噎在了嗓子眼里。 身旁一个大娘大约是看我脸色太差,拍了拍我。 「丫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别是生病了吧?哎哟,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可不好…」 我冲大娘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有点害怕。」 大娘十分同情地看着我叹了口气表示理解,又拍拍我,「看开点吧丫头。」 一路上风餐露宿,大娘姓李,常常分些干粮给我吃,对我十分照顾。 邓州城内,大街小巷上虽然人不多,但和京都里的血色相比起来已是一片祥和。 越往南走越繁华。 我们一路走到了遥城。 路上我听了许多的传言,真真假假。我把传言拼拼凑凑,总算摸索出一点真相。 宁宸。 一个我听了无数遍的名字。 但第一次听说他,是在林衍给我写的信里。 他是林衍一路提拔上来的那个有勇有谋的左膀右臂,可传言说,就是他一剑穿了林衍的心。 所有人都说是宁宸杀了林衍以后转投匈奴,又因为立了大功所以被捧得很高。 可据我推测,他大概本来就是匈奴派来的卧底。 林衍虽然自幼习武,但到底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所以这次突然被派出去打仗,经验欠缺的他自然就忘了防人之心。 我还听说匈奴虽然打进京都,但却被皇上奉为尊客,在奸臣的进言下,恨不得把江山拱手相让。 我更恨那狗皇帝和那奸臣了,但我最恨的是宁宸。 如果,如果宁宸没那么会伪装,如果我能提醒一下林衍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他就不会死。 夜里,我和李大娘还有几个流民睡在一间茅草屋。 流亡的路上我总是睡不好,今晚也不例外。 梦里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