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九月末的北京似乎比往年更热。干燥的风吹来,使校园秋天的绿意染上几分萧索。只有她眼前这丛夹竹桃仍肆意绽放着淡粉色花朵,孟年年拉下一节花枝,踮起脚尖,轻嗅夹在指腹间的花。 她正端详手里的花,室友邵丹心打来电话,于是把手机夹在耳边。对方略显急促的声音混杂喧嚣的人声涌进孟年年耳朵: “在哪儿?” “图书馆背面的小花园。” “呃,大下午的,你在那儿干嘛。”邵丹心拖长尾音,接着叭叭地说:“快来,学生会招新宣讲,校活动中心,金融双璧也会到噢。” 孟年年卸下肩膀,把手机换到右手,左手抚弄夹竹桃花瓣,薄薄的一层,像婴儿柔软的肌肤。 “金融双璧?不认识。” “孟年年,少装傻充愣。我给你个机会再回答一遍,你到底认不认识易许和费卫江?” “哦,他们谁啊?” “……算你狠,立马过来陪我!” 嘟嘟声传来,孟年年把手机插进书包一侧的网兜。绕这么大弯子,直接说最后一句多好。她又仰头看那朵花。 靛蓝天空上白云缠绕,宛若光洁曼妙的青花瓷表面。蔓生的花枝将碧空割出大小不一的条块,仿若破碎的青花瓷片。孟年年下意识移开视线,望见对面落地窗前站立的一个男人。 男人,真是奇怪的词。大学里,女生都把同龄异性称为“男生”,具体会叫“xx同学”或直呼名字,年长异性获得各种与工作相关的称谓:x老师,x主任,x院长……但那个人,孟年年直觉认为他年纪并不大,但又完全不像学生。 他一身灰黑色运动套装,双手斜斜插在裤兜里,放松倚靠书架侧板,从T恤袖筒伸出的手臂线条遒劲,令人想到骨骼分明的竹节。 周五午后三点半,这里静谧得如同一片荒原。他好像幽灵般凭空冒出来似的,与自己相隔不到三米,孟年年完全没发觉。她仍旧拿着那节花枝一动不动,复古红的碎花长裙掩映在墨绿叶丛里,风摇裙动,珊珊可爱。 对面的人被抓包后,没露出丝毫尴尬或羞赧的神情,依旧漫不经心站着凝视前方,似看非看孟年年的样子。 浓黑的眉毛,眼睛像一口深井,井里涌动着浓密的黑,仿佛有人捕捉到黎明前天光的颜色,调成墨汁,一股脑倒进井里。 孟年年缓缓松开花枝,迎上他的眼睛。他似乎笑了一下,眼神倏忽变得锐利,游离的视线集中到孟年年身上。 他看人的眼神,仿佛外科医生正用手术刀挑开皮肤的层层肌理观察、分析,刀刃还闪着寒光,孟年年不喜欢这种眼神。 突然,一个女声划破宁静: “易许,才不要分手!” 原来玻璃不如想象的隔音,孟年年敛下双眼,低头赏花。 易许略略翘了翘下巴,微眯起眼睛。 “易许,你听到没?不分手,好不好嘛。”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娇嗔的甜音和低沉带混响的男声。 “我偏要勉强!” 赵敏孤身上光明顶抢亲应该也大抵如此了。孟年年“呵—”地轻笑出声,又恍然惊觉般抿紧双唇。她渐渐感到落在身上的灼人视线,缓缓直起身体。 易许慵懒地站着,眼里却流露出莫名挑衅的意味。孟年年直勾勾看着两人。 女孩儿循着易许视线注意到孟年年,手掌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