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年事已高。
她安葬玉游子的地方不可能会太远。
虽然桃源村周围丛林密布如伞盖,遮天蔽日,但因为桃源村近些年来的变故,导致附近并没有太多毒虫猛兽出没。
众人跟在沈氏身后。
走出桃源村没多久。
果然。
在附近一个地势开阔,能照到日光,不容易被雨季泛滥河流淹没到的小乱石坡上,晋安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坟包。
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假若晋安他们没来。
这个小坟包就是一座野坟。
孤魂野鬼。
无人凭吊。
最终不复存在,无人记得他的名字,无人记得他的过往功绩,无人记得他的过往牺牲,无人记得曾有一位道长,心照丹青,却埋骨在了他乡。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晋安默立不动。
看着眼前葬在荒郊野岭里的孤坟。
沉默。
沉默。
没有出声。
“道兄,我们来看你了。”
“我们来迟……”
“让你受苦了。”
哎。
最先开口的是老道士,他蹲下身子,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黄酒,香烛,线香,黄纸,纸元宝。
倒满三杯黄酒。
然后烧黄纸,纸元宝,悼念眼前埋骨他乡的孤坟。
接下来,晋安、李护卫、削剑,包括沈氏在内,都一一上前给坟土上香。
晋安百感交集,千百念头在心头回转,最终只化作了一句掷地有声:“师叔,我们带您老回家了!”
“以后您再也不用操劳,再也不用在风雨奔波,您就安安心心安享香火清福吧,今后就由我这个做晚辈的供养您!”
“有我在,就有五脏道教在…您放心,道观大殿因为年久失修的漏雨窟窿,我们已经给观里修好,已经祖师爷不会再风吹日晒雨淋了;道观后院的门,我们不仅给修好了,还换了崭新敞亮的大门;道观里的一草一木我们都一直留着,留着等您、等我师父、等玉阳师叔重新回来;道观门口高低不平的台阶,我们也给重新翻新一遍,现在台阶又平整又宽敞,门庭高大,不会没落了我五脏道教的名声;我们还给道观里添置一座野隐亭,师叔您如果累了,乏了,可以在野隐亭坐下休息纳凉,您老为观里操劳了一辈子,也是该享享清福了;道观里几间房间的东西,我一直给师叔、师父留着,五脏道观里永远有三位前辈的一席之地;对了,道观里的祖师爷神像我们请何家人帮忙,找来全府城最有名的老画匠亲自给祖师爷重新修缮一新,那位画匠的画技一绝,给府城里有名的道观和佛寺都画过神像,就连白龙寺的佛祖也是出自这位老画匠之手,师叔您放心,咱们的祖师爷不比白龙寺的佛祖差……师叔,咱们五脏道观今后只会越来越好,香火信徒会越来越多,您,好好睡一觉,该放下身上担子,安享清福了。”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
度思量。
度思量。
盖世功德记神坛。
“善。”
站在晋安身后的五色道袍玉游子,含笑作揖,双手抱拳,虎口相交,左手在右手上,形同阴阳图,朝晋安躬身一拜。
放下了。
什么都放下了。
心头意已平。
五脏道教后继有人。
已经死而无憾。
玉游子的身影,开始慢慢消淡,透明。
老道士眼眶红通通:“道兄,一路走好啊。”
李护卫拿手抹泪:“一路走好。”
削剑一改沉默:“师叔祖,一路走好。”
晋安看着身影越来越透明的玉游子,他头顶黎明到来的清气,脚踏厚土大地,身是五色道袍,人是浩然正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