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赶到,坊门口早已熙熙攘攘地排了长队。贵人们厌这日晒风沙的,便坐在轿子里等候。 雀知冉看到其间候轿者,有着官靴者,心头大跳。 那背影的姿态必是宦官,宦官着官靴,侍候的都是天家人…… 她们是为了避开宫里的人,甚至瑞京城的人,才一路跑到这北境,隐姓埋名。小小穗城竟来了不共戴天的天家人? 二人分头,她悄悄绕到坊馆外的马场,唤阿碧将马牵去马厩。 不料,躲了宫里头来的人,一双粗鄙的大手箍住了自己的腰身:“阿然姑娘怎么才到呢!” 肥头大耳左右一转,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凶悍的小孩儿居然没跟着!那小孩虽没动过手,但总叫人看着怕。这下机会难得,可不能放过了。 雀知冉挣扎着从令人作呕的怀抱中挣脱,一个踉跄,狼狈地跌进马厩的粪地里。见身上衣裳凌乱,赶忙将衣服鞋上的灰泥粪土抹干净。 这是大夫人生前一针一线给自己绣的衣服,自己从小就没了母亲,后来又没了殷娘。 离京时她什么也没拿,除了这条象牙色裙子和绣鞋。 真是讽刺,这绣纹本是寓意吉祥平安,最后却是落入这粪地里被人欺凌侮辱的境地。 她见到那越发贪婪的眼神,心知今日难逃一劫,只祈求阿碧尽快回来。 此人是连胜坊的管事廖仲恺,因为东家祝家人常年不在,便由他狐假虎威。廖掌柜依傍着连胜坊生意做得蓬勃,好酒好色。原来不太过分,能避就避着,可这才中午竟也教人哄得烂醉如泥,满面红光地踉踉跄跄走近她,伸出大手就要扯面纱。她也顾不得了,一个闪身,抓起地上的破马鞍就往他脸上砸去。 “掌柜请您自重!” 她连连后退。廖仲恺被砸中了肥脸,痛得大叫,却还是死死盯着她不放,像是要将她拆了果腹: “小贱人,还敢打我!知道我廖掌柜是什么人吗,宫里来的人都需得礼让我三分,我有的是门道,让你在这吃香喝辣……” 她掩着身后的手,刨起泥地里的木桩子向他要命处砸,那姓廖的喝得糊涂,哪里招架得住,塌了肥腰捂着大腿根子直蹦跶,却还是稳稳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正嗷嗷叫,摸着袖口一看,眼前一亮:“哟!今日还打扮上了?穿得这般金贵,是去会哪个情郎?给我说,这衣服哪儿来的?” “快放手,否则我要叫人了!”雀知冉大声喊道,“阿碧阿碧!” “你喊啊!反正你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那人凑近她耳边陶醉地吸了口气,恶狠狠威胁道:“你最好乖一点,一个没人顾死活的驯马女怎么遮上脸了呢?这要是个毁了容的,怎么攀龙附凤呐?不如叫我给你瞧上一瞧?” 以阿碧的功力早就到了,定是出了别的事耽搁住了。她只得吹哨呼唤阿翁,可阿翁大约已被拴入马厩。 的确,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发现她救她——已是开馆的时辰,里头人声鼎沸,哪儿能听见她微弱的叫喊,而且在这个只重银两的地方,谁会在意一个小小驯马女的死活? 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身体也止不住发抖……明知道命运冷酷,害她家破人亡,但不想自己竟要遭受这般羞辱…… “住手!” 是钟叔! 年迈的老人佝着背摸索着,抄上手中的木棍就朝声音来处猛击。一下接一下,慌乱中“噗嗤”一声,似乎被打中了要害,那人立刻停止了动作。眼前肥硕的身子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