钭争剑小居内。
是昏迷不醒的梅意安。
古言,人之将死,会想起过往种种,会有数千感慨。古人诚不我欺,当震震剧痛传来,梅意安的心神便沉溺在过往之中,无法自拔。
他念起日复日,年复一年刻苦练功的日子,爹爹训他时严厉而充满慈爱的神情,苦,却是充实。爹爹说他二十年来未经波折坎坷,此生定有一难,过则平,不过则。
后面的言没尽,梅意安却是懂得。后来自以为早已做好充分妥当的准备,没想到这一难就是心魔关,把准备当作可笑的话语打散。
而梅意安在家中时没有人教过他“情”这一字如何渡,梅贻戈的情,大哥的情,都使梅意安无比茫然,无知所得与失。
几只老鸦掠过灰暗无际的天空,融入日益模糊的边界,记忆中的面容与声音已渐失原貌,褪去最初的色彩,遗留的只有鲜明到极致的神态与情绪,是疲惫、是绝望、是挣扎后终究归于沉寂的不甘。
再熟悉不过的无力感揉入心底,酵成最深处的梦魇,挥之不去,从始至终。这具强留在人世的残破身躯已挣扎着独行太久,久到几近忘记时间,久到同
路者似乎从未出现。
。同路者。是谁?是谁。
路途漫漫,孑了而行的步伐早已麻木,或许麻木的远不止前行的脚步。思绪混乱迟钝以至于几近丧失思考能力,只是翕动嘴唇,一遍遍询问自己
他,是谁?
熟悉姓名已至嘴边,心念骤转,一袭青衫的人影突兀现于眼前,默然静立,神色浅淡,蒙一层冷色雾气,分不清是真是幻。
不过数步之遥,梅意安提步过猛以至于踉跄不稳,急步向前,最后一步却仍是不及踏出,未待伸手确认他是否存在,那身影便化作一树琉璃,碎作万千光点,倏尔散去,只余一封信,一封还未送出的信。
治不好,救不回,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梅意安伸出的手并未触到任何实体,无力地蜷曲手指试图抓握,但注定什么都无法抓住。控制不住想要哀嚎,干涩的嗓子却是难以出声,只能徒劳张口,泻出几声破碎的气音。
直至惊醒。
身下土布床单已被汗水浸湿一半,用力按住隐隐作痛的头,泪水控制不住地自眼角滑落:“兄……吾兄……"
我。想救你。
不过清醒片刻,未及回神便放任自己跌入更
深的梦魇。只因,梦中仍是血色琉璃树,仍是青衣拭镜者,仍是……
冬牡丹的颜色很纷繁,与清一色的皑皑不同。眼前景晃悠悠引思绪归去,犹如捻绳忆事者神神道道。
梅意安还记得记得很小的时候。或许还在蹒跚那会,兄长就带过他去园游了。
也许那时候还不那么忙,也许那时候情态还不是那么紧迫,总之天才少年虽然备受瞩目也鲜少有时间游嬉,就这么须臾,就像雪地上受阳光眷顾那么片刻就融化,也好像落在袖口的冰花,纵然北国寒意迫人紧,一接近吐息拂过就消失也是诚然。
但是,但是梅意安记得。
梅意安记得正是人群来来往往的时候,与众人摩肩接踵着挤进来另一人。只同兄长低语了什么,兄长就将我从腋下托起抱离人群,寻了处僻静的雪地叮嘱三两又拔足离开。梅意安还记得他说,梅意安要等他回来才可以。
当然,梅意安定会等兄长的。
后来呢。
梅意安从回忆里抽身,才发现站在梅意安身侧又站了个女子,女子脸颊通红。霜雪逼得太紧,遂往风口站多少挡去一些寒意。
身上披襟抖了抖霍然扬起罩
住她。冬牡丹的颜色纷繁,与清一色的皑皑不同。
同她一一点数过,好似这些都是我们亲手所莳那般欣然,收获的欣然。
“后。后来他确实回来了,但是游园的人都散去了。”
“带着他的龙牙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