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光微熹,炊烟将将升起,林旧搀扶着姚娘出现在固原县衙门口的时候,大周云昭令的“摊子”刚刚摆出来。 “这位官爷,小的打听一下,这里可是那什么云什么令应选的地方啊?”姚伯走上前,问站在杉木告示栏旁边刚出勤的官兵。 “去去去,一边儿去!不要在本军爷面前鬼晃。”说话的官兵一身青甲,正是南周地方县衙兵士的惯常打扮。 “是是是,军爷莫恼,军爷莫恼,老头子就是想替我家孙女问问。”姚伯赔笑道。 “你孙女?”兵士嚼了嚼牙缝里刚漏下来的糕饼残渣,“你奶奶也……”伸手推了一把眼前的丑老头。 林旧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姚伯。 这一步,迈进了一众兵士的眼里,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又惊喜异常。昨日衙门上下还在议论,看似皇恩浩荡,三年一度的“云昭令”都没忘了这边境地界,可是如今这样的战乱时局,大家都在想着保命,谁管得上什么选美的事情?一个多月了,好容易凑了两个,可眼见还是完不成每县至简三人之令,县太爷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是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个这般俏生生的女娃子? 喜得无可不可,兵士来不及回姚伯的话,一路抓耳挠腮地向旁边风篷子里坐着打盹的师爷报喜去了。 日近正午。 因为是遴选的最后一日,按例正午时辰一到,选中的女子并随行家属就要启程,此时也不例外,林旧与姚伯夫妇乘坐的一前一后两驾木轮青盖车随着一声令下,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前面一驾车只林旧一个人坐,后面一辆随行的便是姚伯老两口坐着,一晃一念佛,到底恍恍惚惚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向哪里,那个叫什么“云昭令”的东西究竟是个啥?而前面车里这个刚刚认识了几日的女孩子又究竟是谁? 昨天,姚伯卖了七分地的青稞,姚娘倒腾出自己家米缸里最后一捧细米,掺着高粱面子蒸了糕饼,全部塞进了林旧的包袱,让她远远地逃,再不要回头。 可不过半个时辰,这个死心眼的傻丫头又回来了…… “不,不走了?孩子,你莫不是疯了?你知道要是被黄家抓去……”姚娘看着去而复返,清秀得如兰枝蕙叶一般的林旧,彻底傻了眼,连连摆手,怕她一时担心连累他们,就决定去了黄家,那可是去不得的地方,好姑娘去不得的地方。 “要走,不过是咱们一起走。”林旧知道,自己想走太容易了,只需往两界山里一钻,黄家再找不到的,可自己要是走了,姚家老两口的命可就算是交代给自己了。可现下若是带着老两口慌忙逃走,以他们的脚程,不出半日便会被黄家抓住。 “我们哪里逃得动?”姚娘环顾了一下其实早已无甚物件的家,“再说,我们的南娃子还在这里,还有樱儿,樱儿若是回来了寻不到我们怎么办?” 林旧这几日和老两口熟惯了,听他们絮絮讲起家中的事,姚家的儿子南娃三年前被征了兵一去不返,留下儿媳照顾一家老小,可惜儿媳积劳成疾不久也走了,只剩了孙女儿姚樱和两老相依为名,不想两年前姚樱去山里捡拾过冬的柴火,一去就没有回来…… 姚娘说,林旧就有几分像他们的孙女姚樱,一样的俊俏,一样的温柔可人…… “我们不逃。”林旧说,“我送你们到鲁州暂避,三个月后便可回来,那时我保管已没有黄家了。” 相比老两口的懵懂不知前程,林旧心里着实还是有几分担忧,想来如今算是摆脱了黄家的纠缠,黄家再势大也不敢公然和朝廷选美的旨意为敌,可姚伯夫妇终归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