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太听懂。”他回以一个开朗笑容,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 “别担心,会没事的。我在这里打工,这儿的电梯经常坏。” 许慈点点头,解释道:“我是第一次来……不太习惯。” “之前没有把人关在里面过,你第一次来就碰到了哦,哈哈。” “……” 空气再次沉默,男人又搭话道:“你是中国人?” 许慈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亚洲人很多,慢慢就能分出来了。韩国人很白,眼睛肿肿的……” “……”许慈想说那个是卧蚕,但不知道怎么用词。 “日本女孩很多都有,刘海。”他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 许慈了然地笑了。 看到她终于放松下来,对方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多,笑道:“我是Jensen,你叫什么名字?” “许慈。” “……Siu?” “……”她拼出了自己的名字,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发音对外国人来说很困难。许慈忽然想到,在这里自己才是外国人。 Jensen认真地念了几遍她的名字。 “我是丹麦人,“他说,”这是我的ap year,我每年都会来外婆家玩。” 许慈点点头。或许她也应该做个自我介绍? “你对洛圣都熟悉吗?” 她摇头。 “我可以当你的导游!”对方很激动。 “……” 她想说,以你的英语水平,外婆肯定操了很多心…… 她能感觉到Jensen是个充满善意的人,只是他个头太大了,许慈有种跟一头熊关在一个笼子里的感觉。 “我们合个影怎么样?”Jensen继续手脚并用地和她交流,表示应该纪念一下此刻。 尽管不太喜欢拍照,但由于被困在这里无处可躲,许慈招架不住热情,挤出一个麻木的笑容。 Jensen看着照片,眉毛拧在一起。 他担忧地说:“你的眼睛在哭。你觉得生活很悲伤吗?” Jensen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接连问道,“发生什么了,你愿意说说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许慈想解释一下,比如亚洲人照相都是扑克脸之类的。她想开口,喉咙却酸涩得发不出声音。 生活很悲伤吗? 她想起那些为拍摄选题彻夜难眠的夜晚,双手被刀割、被滚水烫、被甲壳动物穿刺的伤痕,想起站在镜头前紧张的心情,现在那个位置已经被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取代了。 她想到男友要求她搬出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因为父母对她并不满意,他没有办法。 她想起父亲是如何恩威并施地建议她嫁到美国,她好像有选择,又好像没有。 她是个没有价值的人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强调这一点,仿佛抛弃她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事,而她总是沉默着接受了。 她的眼神沉静,泪水却不断从脸颊落下。视线和声音变得模糊,有人在不远处唤她,但她不想看也不想听。在陌生人面前离奇地痛哭,她现在只想逃避眼下这个尴尬的境况。每当悲伤和难堪的时候,她会把自己想象成一株植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