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傍晚时天边都还透着亮,可今日外面乌云压顶,连绵细雨,天地间一片昏暗。堂内早早就点了灯,影影绰绰打在人身上,很是明亮,可到底比不上白日,显得有些朦胧。 段承宣大步进了屋,几个亲卫停在门外,分立两边,自然而然的仿佛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一样。 段景耀扫过一眼,隐有不悦,喧宾夺主,不外如是。 段承宣也太嚣张了些,他想。 心思一转,暂时压下,段景耀这会儿还顾不上计较这个,且有更大的趣事等着他。 目光划过面无表情的段承宣,看向扶春,眼见她站在灯影中,鬓边榴花微微一颤,稍稍退去小步,衣裙轻晃,小脸微白,楚楚可怜。 “叔父好大的气势,竟吓到了我家娘子。”他笑了一句,过去半揽住扶春,抬起眸光直视段承宣,玩笑的口吻中蕴含着莫名的意味,道,“扶春莫怕,叔父看着冷了些,其实很好说话的。” 扶春心口砰砰跳着,又快又急,余惊未散,一时竟顾不上反应。 她幼时贪玩,在山中走失过一次,险险的遇见了一头野狼,彼时,那狼蹲坐在林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它没有动,甚至姿态堪称随意,却让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 如果动了,就会死。 段承宣看过二人,转而看向段承周,眸光流转时,眼睫微垂了一下,等再抬眼,仍是那副无波无澜的冰冷模样。 “兄长。”他抬手见礼。 段承周从他进屋便上下打量着,见着安然无恙,才放心似的笑起。 “回来就好。”他松了口气说,跟着说起自己这些年有多担心之类的话。 段承宣转身坐下,听着他说话,偶尔应上一声,目光自始至终一眼都未落过去,直接忽视了段景耀二人。 段承周警告的看了一眼段景耀,让他不要挑衅段承宣,有意带开了话题。 段承宣端坐在那里,少言少语,却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从容气魄。 他虽坐在下首,但隐约间气势经完全压过了言笑晏晏的段承周。 扶春深深呼吸,总算缓了过来,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姿态的亲昵,顿时面红如火。 “世子……”她轻轻推了一把,轻声唤道,试图退开。室内还有长辈在侧,这样实在是有点过了。 “不是说了,叫我夫君。”段景耀低声调笑了一句。 扶春面上更热,手下又推搡几下,总算得以退开,她慌张又小心的抬眸看了一眼,见着公爹根本没注意这边,才放下了心,而后下意识又去看刚刚归家的叔父,很是担心两位长辈觉得她轻浮。 对方垂首品茶,根本没注意这边,顿时又松了口气,正要收回目光,忽见对方撇来一眼—— 扶春愣住。 昏黄的烛火晃动间柔化了诸人的面容,却丝毫未能消弭男人一身的冷硬,他一双眼睛幽邃,不见丝毫波澜,可刚才眼神微动,她竟从其中品出了一抹惊人的戾气。 急急的喘息一声,她僵着身子艰难回神,再一看,对方已经收回了目光,依然是那副冷硬漠然的模样。 “扶春,怎么了?不舒服吗?”段景耀见状看了眼段承宣,虽然没有发现端倪,但瞧着扶春的样子,眼神仍微微动了一下,面上笑意一闪。 “若是不舒服,咱们这就回去。”他很是体贴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