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双刃剑害人刀,很少有人持之而能维持长久清明,便是帝王也不能。
更不要说普通人和阉人。
当帝王为了固权举起匕首,当匕首有了自己的意志,百官和百姓便要遭殃。
再说信任难得,多疑却是人类通病,用锦衣卫来监察百官,再用东厂来压着锦衣卫,谁又来制约和监督东厂呢?
师父说过的那个热爱推行恐怖统治的大明王朝,锦衣卫缇骑四出,上至藩王,下至平民,都处于他们阴鸷的目光之下,至于公报私仇,株连攀咬,更是不计其数。南北镇抚司大牢里人满为患,多半无辜,而有明一朝,这样的场景绵绵不绝。师父说,那个曾经疆域广大的强盛王朝,最终并非亡于流寇,而是亡于厂卫。
会这样做的皇帝,内心里归根结底,是对于自己权力的不自信和永远存在害怕失去的恐慌吧?
她道:“可以学学一些技巧和方法,但不必照搬他们的章程和机制。”
丹霜点头领命而去。
萧雪崖走了过来,对她道:“殿下身边,似乎没有专司侦缉查探的人才。”
铁慈心想你倒也想到这一块去了,不过不是我不想有,而是还没来得及有。
毕竟一年多以前,太女九卫还不完全是她的,这样的秘密人才,是不敢用太女九卫来培养的。
而狄一苇倒是有这样的人才,但是军中这样的人很难培养,当然也要紧着一线使用。
她心血来潮,问萧雪崖:“你是建议孤也组建一个绣衣使吗?”
“殿下觉得有必要吗?”萧雪崖深深注视着她。
铁慈笑了,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和他说了说。末了她笑道:“有了这样一把刀,掌控力确实强了,事半功倍了,但是人心也散了,信任也没了,最后人都玩死了,百姓都给玩离心了,又能驾驭谁呢?”
萧雪崖一直没有说话。
他袖袋里还有一封信,刚到了不久的,现在还硬硬地咯在那儿。
信里有和之前许多封信一样的催促规劝,字字句句焦灼,也有很多本不该他知道的信息。
太女的喜好,作息,性情,一些不为人所知甚至她自己也不在意的小癖好小秘密。
这些都是来自萧家的密探机构。
萧家有自己的密探组织,多年经营,掌握着这朝中上下绝大多数官员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些用上了,有些待机而用。
这些信息以往也给了他很多的方便,特别是在他掌兵、换防,初初掌权之时,那些试图下绊子的,懒怠轻慢的,自以为是的,意图争权的,总会得到教训。
时间长了,似乎也就有了瘾。
仿佛这样做,本就天经地义。
直到今日在江上,听了铁慈这样一席话。
听了本最该掌握这般利器的皇室储君,说出了这样一席话。
他忽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储君不愿执刀织网向天下,倒是萧家先把刀握在了手中。
而他竟然习以为常,坦然受之。
权力是欲望的温床,多少人于其上默默腐朽。他自以为不染尘埃,却早已成为一个玩弄权术的人。
眼前的人,才是真正心地清明的人。
他忽然道:“多谢殿下。”
铁慈以为他是谢自己一言相劝保住了战船,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他的船也是她的船嘛。
就算暂时不是,迟早也是。
她有信心。
两人擦肩而过,江面风大,忽然一阵风过。
萧雪崖还在出神,没注意到自己新戴上的帽子帽结松散,即将被风吹起。
铁慈忽然一伸手,将他帽子往下一盖。
萧雪崖:“……”
原来先前还是被看见了!
铁慈干脆好事做到底,手指非常灵巧地帮他把系带打了个结。
萧雪崖似乎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