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很累,中午便破例地休息了一会,那几位自己带着干粮吃喝,铁慈经过时,无意中听见那几个还在讨论那个因为皇太女打架的事。好像连续剧又更新了,这回主角不再是呼音和她的外甥,变成了容溥公然在全院书生前表示了对皇太女的仰慕,结果又打架了。
皇太女:……顶流啊我!
至于打架的缘由,铁慈倒是没听见他们说。不过这几人嘴里对皇太女的问候也颇不恭敬。铁慈笑眯眯地听着,趁他们一个转身,蹲在树上,给他们的炊饼里撒了一把蚯蚓干。
帮你们加餐,不谢。
下午的牌没打成,这些人冲到谷外吐了个半死。
贺梓就好像不知道这事,没牌打就去睡午觉,一直睡到月上中天,眼看约定的时间都要到了才起身,起身就去看铁慈,铁慈正坐在墓园对面,对着那奈何桥发呆。
贺梓道:“我给你面子,特意睡到现在,你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贺梓晃了晃手中的西洋表,“还有一刻钟。”
“那不还没到吗?”铁慈转头,将一束雪白的晚香玉塞在贺梓手中,“既然要拜祭,怎么能没有花?”
贺梓捧着花,在她身边坐下来,面前是那池美玉般的河水,悠悠回转成如意,绕着那个小小墓园。
水声悠悠,仿若女子将小曲轻声吟唱。
他眼前仿佛也有素衣黑发的女子悠悠过,看在那眼波如醉如流水的份上,他愿意再等待一刻钟。
失去她后时光倥偬,一日便是一年,一年便是一日,生命的长短到此刻没有了意义,有的只是此刻,白石黑字,流水莲花,明月天涯。
生死如参商,不复见阴阳。
贺梓侧头看了看,少女背对他,月下双肩细致,纤腰如束,小小的耳垂,玉珠一般的闪一点濛濛白光。
是好孩子,却没好命。
西洋表咔哒咔哒地响。
铁慈看了一眼。
还有最后三分钟。
贺梓起身,唇角笑容还没完全展现,铁慈忽然也起身,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就对您老一个请求。”
“嗯?求我不要赶你走?那是不……”
“求您不要管我。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对您没有伤害,您都决不要有任何动作。”
“……好。”
铁慈一笑,点点头,忽然上半身往前一倾,整个头都扎进了河水中!
水波溅起,泼了贺梓一脸。
他怔在当地,不明白铁慈这是在做什么。
他看着铁慈,铁慈跪坐在河边,埋头在水中,一动不动,有细微的水泡从水底浮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贺梓的神色却慢慢变了。
她这不是憋气,她在溺水,时间已经快要超过人的极限了!
再等一会儿,她还不起身的话,就会活活把自己淹死!
“你做什么!你难道是要当我的面以死相逼!你少玩这些花样……”贺梓正要上前将她拽起,忽然想起自己答应铁慈的话,不禁停步,然而随即他便急了起来,面带怒容上前一步,便要将人拽起来。
什么意思,以死相逼也不能这样!以为他会乖乖被挟制吗!
但他还没走上一步,跪在河边头埋水中的铁慈猛地向后伸手,张开的掌心,正对着贺梓。
掌心里写着:并非以死相逼,记住你的承诺!
贺梓停步,骇然看着铁慈。
这是什么人!
她是要憋死自己吗!
他完全可以想象她此刻感受,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她怎么做到,在这样的痛苦里,明明很轻易就能起身,明知道再憋下去就是死,却坚持不起?
铁慈此刻却觉得眼前一片乌蓝色,而身周的空气都已经被抽空,意识已经飘忽而不知今夕何夕,唯一的感受大概就是胸腔里因憋气剧烈的疼痛,像朵朵星花在躯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