煼栗依旧是江荠记忆中的那个味道,甜而不腻,糯而不黏。宫中虽也有糖炒栗之类的零嘴,甚至用料皆是上上品,按女官的份例,也能吃上,但江荠就是觉得宫里的味道大大不如这家。 手捧一袋油纸包裹的煼栗,一边吃一边看州桥东大街,行人如织,别有一番滋味。这家李和儿煼栗在江荠入宫前就小有名气,他家栗子选的好,粉粉糯糯的,还舍得用油纸来装栗子,一般的小摊,最多给你块荷叶算客气的了。 江荠边吃边在心里估量,这可关系到她今后的生计大事。 不多时,二人便走到大相国寺,因大相国寺每月初一十五,还有逢八的日子开放交易,今日是二十四,远没有交易日那般热闹,但山门口各种飞禽猫狗等宠物的摊子,仍旧看得张琬目不转睛。 “阿张,回回神。”江荠看着她可怜可爱的样子,一阵心软,但想到还是趁早找到落脚的地方才为妥当,便哄道:“等咱们找好房子,到时候给你娉一只狸奴回家好不好?” 果然,张琬听到“狸奴”二字,眼睛一亮,欢快地点点头,看得江荠心中好笑。在禁中时,张琬素来不苟言笑,对谁都冷冰冰的,谁又知道她私底下是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呢。 宫廷深深,真是把好好的人都憋死了。 把张琬叫回神,江荠便不再耽搁,带着她去事先打听好的落脚处,正是大相国寺南边不远处的一家女道士观,名为“延宁宫禁女道士观”,据说会收留一些已没有亲人的老宫女。 这地方神秘无比,闲杂人等根本找不到地方,这间道观也自然有些来头,延宁宫几年前还是一位宗女的居所,只后来因为些事,这位宗女出家当了居士,宗女与江张两家也有些渊源,此处先按下不表。 “潘家药铺!阿姐,就是这!” 江荠眼睛一亮,果然在潘家药铺的隔壁发现一扇小小的木门,外墙上光秃秃的,连块匾都没有,很难想象那位宗女现在就住在这里。 二人面面相觑,江荠试探性地敲门,内里还真有人回应,里面的人问道:“不知外头是哪位善信?” 女道士! 找对地方了! “我与妹妹刚从禁中出来,想找个落脚处,不知贵观可方便?”江荠稍微提高声音,好让里面的女道士听清楚自己的意图。 过了好一会,当二人以为她们得无功而返,另寻住处时,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穿着蓝色大褂,道人打扮的娘子开口说:“已禀告观主,二位善信请进。” 江荠二人赶忙递上刚刚出炉的女户黄籍,这动作倒让女道人一愣,迟疑地接过黄籍,上面有证明两人之前正是在宫内供职,而不是什么没有跟脚的流民。 看着女道人不熟练地查验黄籍,江荠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回头看张琬,她脸上也是一片了然,江荠便知道两人是想到了同处。 想来这间延宁宫禁女道士观本就隐秘,一般人根本找不上门,而知道这等地方的人也会知晓这里住了一位宗女,虽不再受禁内宠爱,但也不是等闲人能够欺辱,所以看门的女道人根本想不到查验身份这回事。 女道人草草看过一番后便把黄籍递还,带着二人入内,仔细交代道:“观主一向喜欢清净,二位善信在观中万万不要吵闹。” 两人自然点头应是。 虽外面门扇不显,但女道士观内里却别有洞天,是个三进的大宅院,据女道人的说法,观主居最后一进,从不出来,而给她们腾出来的住所,正在入门第一进,是西边的一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