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照片上的
小颜荷,苏语曼有种在看自己小时候照片的错觉。
“外公……”苏语曼把摆正了放好,发现颜忠的眼角微微发红,“您是不是,又想我妈妈了。”
“怎么会不想呢。”颜忠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妈妈那年她,那年她也是……”
他说不下去了,这话对一个晚年凄凉孤独的老人来说,太过残忍。
经历了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切肤之痛,且这一惨剧完全是由自己一手造成,自颜荷死后,颜忠几乎每日每夜都活在自责痛苦的煎熬中。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这种痛苦就会加倍的出现。
“外公。”苏语曼握紧他苍老的双手,内心几乎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驱使着她说出来,“您去知道我妈妈她的墓在哪儿吗?”
颜忠怔了怔,浑浊的白目中跳动着昏暗的灯光,半晌才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不知道。”
听上去颓丧至极,苏语曼顿时心里一软,握紧了颜忠的手说:“我知道,外公,我每年都会去给我妈妈扫墓,您要是太想她,我带您去看看她。”
“可是小荷,小荷她应该不太想见到我。”颜忠的声音发颤,衰老的面庞上表现出孩童般的惶恐。“她很恨我。”
“才不是呢。”苏语曼笑了,心酸的厉害,“我妈她早就不怪您了,不说她了,外公您难道就真的想过和她断绝关系吗?还不是舍不得。”
都是两个死要面子,骨头里倔的要死的人,苏语曼终于知道颜荷为什么那么犟,自己的牛脾气又是哪儿来的了,敢情是颜家祖传的。
“那,我们去看看?”颜忠犹豫不决地问。
苏语曼一拍大腿敲定了时间:“我以前老以为你知道我妈妈的墓在哪儿,是因为您还怪她所以不想去看她,早说啊我就早点带您去了。”
然而这世上,又真正有哪个父母能对孩子做到从一而终的狠心呢?
颜忠其实早已经不恨,早已经
放下,他之所以迟迟不敢去见颜荷,多半是因为内心无法释怀的愧疚。
爱恨情仇可以随着时间消散变淡,而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却可能成为伴随一生的伤痛。
苏语曼说做就做,时间就定到了明天一早,这是颜荷死后十多年,颜忠第一次去她的墓前,直接导致老头子神经紧张,一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以前给颜荷扫墓,都只有苏语曼一个人,孤单凄凉不用多说,有人陪着,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苏语曼终于也有了一种要给亲人扫墓的真实感。
唯一让她不满的是,颜沉厚作为颜家的一份子,理应也陪着一块过去,颜荷的墓在苏语曼心目中是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净土之一,一想到明天就要被颜沉厚那厮践踏,苏语曼就糟心得睡不着觉。
结果爷孙俩都没睡好,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起床,苏语曼神情恍惚,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出门,差点和幽灵似的颜沉厚撞到一块。
颜沉厚的黑眼圈不太明显,眼袋却大的能养鱼,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标志。
苏语曼心下惊异,是去给颜荷扫墓,他有什么好睡不着的?
“早啊。”苏语曼主动打了个招呼。
颜沉厚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对她的主动视若无睹,脚步虚飘地走了。
“奇怪。”苏语曼盯着他晃来晃去的背影,心里直嘀咕,刚才好像还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宿醉的酒味,“他伤感个毛线。”
按辈分算颜荷就是颜沉厚的姑姑,可惜俩人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时候苏语曼年纪还小,并不记得颜沉厚和颜荷的姑侄关系如何。
颜家一共派了两辆车,全都穿着一身肃穆端庄的黑色,苏语曼回颜家第五年,终于在这天早上,第一次见到颜沉厚的父亲。
当年他随着改嫁的母亲成了和颜忠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父子,据说还跟着生父姓楚,原名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