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根儿针在扎一样,酸痛酸痛
的,沐倾天知道那是流眼泪的前兆,可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偷偷掐着藏在口袋里的手指甲,忍住不让眼眶泛红。
“走了。”苏语曼绕着车子走了一大圈来到沐倾天面前,展开双臂,眼睛轻快地一眨,“不来个离别前的拥抱?”
沐倾天笑了笑,结结实实地抱了上去:“又不是不见面了。”
是啊,只是回家而已,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又不是生死诀别。
“我走了,你也好好的,要听伯母的话,多大的人了还整天跟小孩一样,让伯母操心。”苏语曼和他紧紧地抱着,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温暖坚实的力量。
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孔菡正朝她挥手再见,心里忽然一阵莫名的感动和踏实感。
一种和家人有关的感受,没错,是家人,不是朋友,这么多年苏语曼终于在心底给沐倾天找到一个准确的位置。
朋友总有疏离的那一天,爱人也许说不准哪天就会背叛你,只有家人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要是受委屈了就马上滚回来。”沐倾天用力地搂了两下苏语曼瘦弱的肩膀,坚硬的骨头像是刻在他心口上。
“我像是那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嘛。”苏语曼笑着锤了他一拳,“好了,别送了,再送我真哭你信不信。”
“语曼,要经常回来啊!”孔菡站在不远处沐倾天的身后大喊。
苏语曼挥了挥手,笑容散到天边,消逝在风中。
车子行驶在回颜家的路上,眼前的一切景象都那么熟悉,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中途等红绿灯的时候,苏语曼用手撑着额头靠在车窗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清秀的眉目间俱是深重的倦意。
累啊,怎么会不累呢。
只是不想表露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还要害的他们一同担心受怕。
这些年拼命的工作,除了不想回忆起某人,还因为想忘掉那天
晚上被推下海的情景。
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都是因为梦到那晚寒凉如水的夜色,呼啸怒吼的海边浪花击碎在岩石上,有人伸手将她推入海中,她拼命的睁大双眼想看清是谁害死的她,眼前却出现司立轩冷酷无情的目光。
一个在她身上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疤,一个在她心里刻下永久刻骨铭心的伤痕,只有一具皮囊内外都早已伤痕累累,缝缝补补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永远都不会忘记,回国之前苏语曼就曾暗暗发过誓,终有一日,她一定将自己的痛苦加倍奉还。
脑子里塞满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这样回忆了一路,一会儿忽然激动浑身燥热,一会儿又如同那日坠入冰冷的深海寒意刺骨,在冷热交替的折磨里,颜家也越来越近。
苏语曼前脚刚走,沐倾天后一脚就跟颜家去了电话告诉他们苏语曼要回去的消息。
颜忠听了之后大喜,公司还在开一个很重要的股东大会他也顾不上了,匆匆忙忙赶回家里,其他人知道大小姐要回来也都兴奋的不行,家里家外都忙着打扫了一遍。
苏语曼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从大门到客厅门口的庭院里,路两旁一字排开,整整齐齐地竖立着两排迎接她的佣人们。
呃——苏语曼有点不太适应这么隆重的场面,当年颜忠把她从苏家接回来的时候都没这么正式过。
“欢迎回来。”颜忠小跑着从屋里跑出来,前一秒他还在挑戴哪条领带好,后一秒听到门外有汽车声音,扔下领带就跑了出来。
苏语曼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再让她有大起大落的情绪起伏,可当她看到眼前那个佝偻着身子朝她跑过来的小老头的时候,还是悄悄地红了眼眶。
颜忠真的老了。
四年的光阴在他的身上无限延长,好像变成了十年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