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贾渊,因为贾渊年纪小,因为他瘦弱,因为他的父亲仅仅是一个铁匠。 “喂。听说你是铁匠的儿子?” “铁匠一个月……不,一年吧,能赚几贯钱?” “哟呵,就赚这么点儿啊。来,说两句吉祥话,说些铁匠铺子里的趣事,说得好了,爷赏你。” …… 桑挺曾经偶遇过几次贾渊被围在角落里,但他的出身一样贫寒,不能直接上前帮他,他能做的,便是装作无事经过,然后去找学究们帮忙。 可惹事的都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学究们也只是授课养家,除了孟老他们,没人镇得住这些人。可孟老很少来书院,即便来了,也只是上丹桂堂——那些顶级文臣家的子弟中去看一看,哪里看得到他们。 恶霸们被告了状,欺负贾渊便愈发凶猛。 “小叫花子,找人告状是吧,挺有能耐啊。”林至刚俯视着被打得鼻青脸肿坐在地上的贾渊:“你这种下等人家,想必很缺钱吧?这样,你把爷爷的脚指头舔一遍,爷爷给你一锭银子,舔两遍,便给两锭,如何?” 说罢,林至刚便脱了鞋袜,将一只臭脚往贾渊嘴里送。 这次旁观的桑挺再也忍无可忍,朝他们走去,要帮贾渊。 贾渊也从林至刚双腿的缝隙里看到了桑挺,如同地狱里的冤魂看到了光。 他艰难地将不停在他嘴边磨蹭的脚趾甩开:“志刚爷爷!我知道!我知道一桩天大的趣事!您听了一定喜欢。” “哦?”林至刚来了兴趣。 贾渊眼神中恐惧、不安、愧疚浓浓地聚作一团,粘合成了一副肖似兴奋甚至癫狂的模样,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正超他们走来的桑挺。 “他!他爹是春花楼……春花楼的龟公!” 桑挺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他看到这些恶霸的眼睛朝他聚拢而来,这些眼睛透着绿光,想要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动弹不得,甚至忘了跑,他不解又绝望地望向贾渊,贾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逃走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成了贾渊,不,他比贾渊还要屈辱百倍。 毕竟容姿出众,比起瓦片坠落,人们更爱看玉石崩碎。 他们常常辱骂他,殴打他,还有……抚摸他,亲吻他…… 渐渐地,他认识的“贵人”越来越多,司天监的、御史台的、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他们像是饿极了蛆虫蝼蚁,而他便是被扔在地上的被糖渍过的肉。 恶霸们对桑挺着迷,却不敢明目张胆,只敢在散学之后将他带到角落,围做困兽。 桑挺和裴澄的相遇就在这时候。 那日裴澄因为请学究指点功课,晚走一些,撞见了廊下犄角里受辱的他。 裴澄阻止了他们,上报了学究,将他的衣衫理好,安慰他。 “你叫什么名字?”裴澄问。 “桑……桑挺……”数日的欺凌已将桑挺的自尊磋磨殆尽,他声若蚊蝇。 “别怕,日后你下了课,便来我学堂找我,跟我一道,知道了吗?” “好……” 然而他们毕竟不在同一学堂,课程不同,桑挺总有落单的时候。 每次再遇到那群恶霸,折辱便比之前加倍。 裴澄看到,依旧会挺身而出。 没有实权的学究们会盛赞裴澄的高尚,却因为害怕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