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官兵拿着沾血的鞭柄拍拍池梧的脸:“那你说,这里谁是李柄?” 角落紧贴矮墙的李柄屏起呼吸。 空气停滞。 池梧无声张了张嘴,垂头摇晃。 “没有李柄。” 官兵一脚踹开池梧,怒极反笑:“耍老子?李柄不在这,那怎么会有人指路说看到李柄踪影消失在破庙?” 池梧摔撞到石砖上,喉咙涌起腥意:“或是……扯谎……” 话未说完,又被厚实踹上一脚。 领头官兵在破庙里悠悠走几圈:“不说是吧……那就一个个打,打到你们指出谁是李柄和李希莳为止。” 池梧身旁一个小弟摇摇老大,面露隐色,被池梧拍下手来。 就在官兵拎鸡仔似的将十几个孩童团团围住时,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蓦然响起。 是李柄。 他拍拍手上草屑,站起,额头上的字迹在荧荧火把下清晰深刻。 李柄走到官兵面前,嘲弄扯起嘴:“真蠢,堂堂一个领兵的,竟然连流放充军者,会有黥面都不知道。” 领头官兵嘶牙咧嘴,两个绿豆般斗鸡眼更加聚火,俯视着这小子怒声:“罪臣之后,敢私逃军营,还敢贫嘴!给我军法处置,狠狠打!” “狠狠打!” 血水碎肉四溅,瘦弱的李柄被死死压在漆黑的木杖下,脖子紧紧扣住,他咬金牙关,誓死嘴边都不蹦出一句求饶。 旁地官兵见状不妙,上前相劝,全被斗鸡眼官兵叱喝回去。 白雪被热腾红色浸染,蜿蜒成河。 杖下少年纹丝不动。 一个身影跪爬到李柄身边,李柄困难撩起眼皮,见是池梧。 “你就求个饶,求个绕,不然真要被军爷打死了。” 恍若未闻。 池梧急了:“求饶要你命?这么又孱又憨?” 还是不动。 池梧只好用极低的声音,面抵面,恨铁不成钢悄声咬牙:“那你妹妹呢?你没了,她上哪去?爷爷帮里可不收女的!” 李柄身子忽地浑然一抖。 他哆嗦着唇,眼皮扑朔,瞳孔震动血红,最终还是紧紧闭上眼睛:“军爷饶命!我……我知错了!” 斜眼军官奸笑抓起李柄头发,迫使他抬头:“你是谁?再说一遍?” “李柄……” “听不到!” “李柄。” “还是听不到!” “李柄!李柄知错了!李柄不该冒犯军爷,李柄不该私自逃营,李柄……李……” 少年声音越来越大,中气却逐渐消弥。 斜眼军官望着眼神逐渐死灰的李柄,得意大笑,招呼左右,指着脚下的人:“看看,看看,全家都快死光了,还在老子面前耍官二爷脾气呢。” “你给爷记好了!你现在,不过只是南营里头一个看马料的黥面流犯!给你条命,那是天家仁慈,赏的!” 就在他吹鼻子得瑟时,李柄顿了顿脑袋,彻底昏迷过去,躺在雪里。 “呦?还给爷装晕?来人,雪水捂住口鼻,把他弄醒!” 矮洞枯草里的李希莳再也忍不住,兄长的话抛掷脑后,哽咽踉跄跑出来。 “你们坏人!走开!都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