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只能说:“好的。” 把手机放到耳边的草丛上,伊塔用手背遮住眼睛,开始试图放空脑袋。不再和团长对话之后,世界陡然间变得安静,她听到高草丛里有许许多多细小的昆虫跳过,啮咬着叶子,落在石头上,像是一枚枚雨滴敲击大地。 寂静不知为何很响,响到连对面阿莱西博士的小鼾声都格外烦人。 伊塔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翻了回来。 这怎么睡得着啊!一个满手血腥的变态杀人狂在听着你睡觉啊喂!这个事情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寒毛直竖,仿佛有只恶鬼在死寂中摸你的脸——她认命了,她拿起电话,咳嗽一声:“那个……您能说点什么吗?或者读个书?” 总之不要再沉默了!沉默比你说话还要恐怖得多! 库洛洛回应的很快:“……当然可以。” 尽量不去想他是不是看透了什么,伊塔疲惫地捂住脸:“谢谢您嘞。” “没关系的,恰好我最近在读一本小说,那就读给小塔听好了……它应该很有助于睡眠。” 电话里的杂音让话语变得有种遥远的触感,伊塔听到库洛洛站起来从木质的书架抽出了一本书,封面很沉,因为碰到桌子发出了闷响。 “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书被翻了几页。 “从这里好了。” 纸被压平,同样被压平的还有伊塔的思绪,一起随着库洛洛·鲁西鲁的声音下沉: “‘……震耳欲聋。我清楚地记得,房间里光线很暗,我们都没有说话,房间四周被城市那种持续不断的噪音包围着,城市如同一列火车,这个房间就像是在火车上。窗上都没有嵌玻璃,只有窗帘和百叶窗。在窗帘上可以看到外面太阳下人行道上走过的错综人影……’” ……草,真的有奇效。 伊塔:我不理解.jp 事实确实如此,面对着库洛洛·鲁西鲁的紧张感被奇怪地稀释掉了,男人平稳的嗓音陈述了一个事实:他此刻存在于对面的电话里。他并不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他没有飘散在空气中,如同粘稠的黑暗要淹没她,把她拉下无底深渊。 可这只是自我安慰。 伊塔慢慢地陷入了浅眠中,听到的东西变得模模糊糊的。 随着意识的下降,她的大脑深处仍旧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它已经强调了一整个晚上了:“他是库洛洛·鲁西鲁,他精神异常,他没有任何道德观念,他是个杀人者……” 同时,也有人在她的耳边柔和地叙述着: “‘……这床与那城市,只隔着这透光的百叶窗,这布窗帘。没有什么坚固的物质材料把我们同他人隔开。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我们,我们可以察觉他们的什么东西,他们发出的声音,全部声响,全部活动,就像一声汽笛长鸣,声嘶力竭的悲哀的喧嚣,但是没有回应……’” “‘……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爱,他当然应该那么说,就让他那么说吧。他怎么说,就让他照他所说的去做,就让□□按照他的意愿那样去做,去寻求,去找,去拿,去取,很好,都好,没有多余的渣滓,一切渣滓都经过重新包装,一切都随着急水湍流裹挟而去,一切都在欲望的威力下被冲决……’” …… 托团长大人的福,伊塔感觉自己也做了很多破碎的梦。 夜晚的公路,反光的扑克,唇色血红的小丑,尸体,一闪而过的低垂的脸,最后是长久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