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账房一双不大的眼睛直盯着嗔虚胳膊上的包袱看,“五婶,你和表姐方才在里面没遇见什么事儿吧?” 嗔虚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笑道:“能有什么,是你姐夫一个嫁在老家江南的姑奶奶托那位甄大爷捎了些银两,虽不多,却也够我们再置办几亩田地。” 刘账房笑道:“我们掌柜说这位甄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家里既富且贵,能托付到他身上,料想姐夫家这位姑奶奶定也嫁得不差。” 说着有些艳羡起来,“怪道往常同姐夫一处喝酒时,常听他说早年间家里也风光过,认真扒拉起来,着实结交过几户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如今家境败落走动不起,这才渐渐疏远了。倘或肯早日拉下脸皮上门求见,人家手指缝里随便漏下一星半点,也不致日子过得这样艰难!” 嗔虚怕说的多错的多,只撇了撇嘴,“听你姐夫吹牛!” 刘账房感慨道:“不能说是吹牛,不然今日怎么就有贵人主动找上你们?我要是有姐夫的出身,早往上巴结钻营去了。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们的将来打算一二。” 嗔虚不以为然,忍不住劝说道:“做人终究还是踏实本分些好,高枝儿不是那么好攀的。” 刘账房隐隐觉得婶母和堂姐今日都有奇怪,“您老往常可不是这么个说法,我姐也是,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可是乍一见遇见贵人惊着了?” 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因为他忽然想起堂姐夫王狗儿就是被宫中出来的所谓太监给打破了脑袋。 于是不等两人回答,他又自顾自把话接了下去,“所以才说还是得抓住机会往上爬,不然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姐夫要还是官宦人家子弟,谁敢轻易来招惹?你们看镇上周财主,他家原来只是杀猪的,听说是巴结上一位王妃娘娘,拜了人家娘家爹做干爷爷,如今他家里人出门,排场摆得比县太爷还大些!” 琼真听他唠叨个没完,心里暗暗好奇,“一个做账房的,怎地这么多话说!” 并不耐烦听他废话这么些有的没的,于是重重咳嗽了几声。 嗔虚替她解释说,“因你姐夫病着,青儿同板儿两个又不能当大人使,你姐既要担心丈夫身体,又要操持田里活计,又累又着急,可不就上火了。喉咙肿痛所以才不说话。” 刘账房两手一拍,“可是巧了,前些天我们东家才从南洋进了些新鲜果子,让大厨易师父整治成了各样口味的吃食,其中一种果子酱叫什么蜂蜜柚子茶的,最是清热降火,还能滋养皮肤。我也得了一罐,姐姐拿回家冲水喝,比苦药汁子强。” 这些年因西海沿子不太平,朝廷禁了海运,除番邦进贡外,其他很多舶来品都是走私进内陆,价格高昂不说,也只那些有特定渠道的人才能买到。 嗔虚一听连忙推辞,”这样精贵稀奇东西,满仓你自己留着喝吧。” 刘账房胖手一摆,“嗨,我一大老爷们儿,不爱喝那样的甜水。这东西在外面虽难得,于我们酒楼里倒不算什么。” 三人一路走一路说回到酒楼大堂,刘账房同易大厨说了后院发生的事,易大厨不知是看在甄公子还是刘账房面上,送了“王刘氏母女”好些用南洋水果做成的新鲜吃食。 琼真和嗔虚本是空手出门,回去的时候却提着大包小包。 走到半路无人处,琼真忍不住打开其中一个包裹,取出里面油纸包着的榴莲酥,一个一个吃得停不下来,最后只留下两个来。 琼真吃的香甜,嗔虚却被熏得想吐,她用好几层手帕遮住口鼻,那股奇异的味道却是无孔不入,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