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打发人陆陆续续给琼真送了好些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有,这些器皿用具衣料都不是出自内务府,但品质都属上等,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高档货。 琼真深觉受之有愧,但她一无所有,好在前身是个大家闺秀,虽不常动手,绣个荷包扇套,裁剪缝制衣衫还是会的,于是很用心给老人家做了两件外面穿的长衫。 长衫的样式借鉴了前世仙侠剧里的造型,一套竹青色,一套青莲色,里面是暗纹素绫外面配霜烟色单纱,看上去仙气飘飘。 衣服做完又觉得这回礼恐怕有些简薄,于是又制作了两柄玉折扇,除扇骨是请人磨制外,其余均是亲力亲为。 太上皇收到衣服和扇子果然喜欢得不得了,虽然材质和工艺精美程度比内务府进上的差了些,但这心意却是极难得。 喜滋滋地换上孙女给做的新衣服,太上皇在西洋进贡的等身水银镜前照了又照,苏内监夸道,“世人常说自古明君都是紫微星转世,老奴如今看上皇真神仙也!” 太上皇哈哈大笑,抬手就想用扇子敲这马屁精老奴才的头,忽然想到扇子也是孙女亲手制作,忙又止住了,打开白玉扇的扇面一看,正面用飞白体题着李青莲的一句诗“青天来月有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反面却是一副观沧海图。 另一柄青玉扇打开,一面是寒江独钓图,一面用行书题着稼轩词“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再看落款上没有写字却盖了一枚椭圆印章,印章用小篆刻着“不系舟”。 太上皇左右手各持一扇翻来覆去地看着,爱不释手,口中啧啧称奇。 书和画其实不算一流,风格和意境都有,只是差在技巧上。 “这孩子也算女子中有些才学的了,你看看,最难得的是竟毫无闺阁脂粉气,比她那几个只会掐尖要强、装乖卖巧的堂姐妹们强多了。” 太上皇心里觉得可惜,怎么就不是个孙子,不过转念又想,幸好是孙女,所以方能留得住。 苏内监也在庆幸这位人品才学相貌俱佳的只是为姑娘而不是小爷,不然朝堂后宫又要生出多少是非。 太上皇看着身上穿的竹青色改良道袍式样的长衫,挑了白玉扇在手上打开,看着那方小篆印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语气不确定地问苏内监,“不系舟,泛若不系之舟,是这意思吗?小全子,你说朕是不是应该早日叫琼真这孩子还俗?” 子虚山庄内外其实都是太上皇和皇上的耳目,道观老少道姑既是奉命陪伴服侍琼真的,也是奉命监视保护她的,这一点她们和琼真彼此心知肚明,因此凡有关琼真的事,无分大小巨细太上皇和皇上都一清二楚。 这些服侍琼真的人里,至少有一半都是苏内监亲自挑选的,因此,他是太上皇和皇上外惟三了解琼真日常生活真实状态的人。 苏内监平生也算阅人无数了,在知人识人这一面自有老辣独到之处,他和琼真只见过两面,但每一次见面都有新发现新感触。这位小主子有别于任何一位他所见过的天潢贵胄或后宫女眷。 苏内监抬起头,拂尘轻甩,“既然上皇问起,那恕老奴斗胆了。” 太上皇心里有些惊奇,盖因这老太监精于明哲保身之道,凡是涉及讨论皇室子孙,从来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扯歪,难得有愿意直接表达的时候,于是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在老奴看来,琼真道长最难得是有一颗平常心、平等心,这一点当今多少真正的出家人其实都是做不到的。” 太上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