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皇深知甄家并不无辜,奏折上所参之罪无一不实,但那又怎么样,满朝文武细究起来,几个是身上干净的?都是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没触及动摇国之根本的底线,不过抓小放大,拣不重要的角色杀几个,借他们的人头震慑一二,略可放的过的便都放过了。 上皇在江浙另有其他耳目,其他几路的密报上也说江宁织造兼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大人小节有损大义无亏,恐是朝堂上权力倾轧波及地方,朝中有人蓄意生事有心构陷也未可知。 只是这次再度遣人密访江南,却教上皇查到些意料之外的隐秘,这些隐秘其他几路埋在江浙一带的密使却不曾上报,这些事颠覆了太上皇对甄家诸人的固有印象,不,或许他内心早有察觉,只是一直不肯相信而已。 甄费兄妹的遭遇表明,江南甄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忠君体上,殷老夫人并不慈悯弱小,甄应嘉也非儒雅宽厚,他们连对自己五代之内的族亲也能毫不手软地算计谋害,难道不会对其他影响到自身利益的人下手? 甄贵妃连自己多看几眼其他美人都要生气嫉妒,膝下也有儿子,当年其他恩宠不及贵妃的四妃九嫔尚且知道为自己儿子争取,她和小八难道真就对太子之位毫无想法? 想想这些年他们家族娶媳嫁女,无一不是高官显贵,且他家是文臣,和宁国公荣国公这等旧勋爵只领虚衔不同,家中出息子弟俱都安插在实权部门任职,姻亲故交更是遍布朝野。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人有人,若是手上再握有几分兵权,想做什么做不成? 越想越觉得无论当年还是如今,有些事经不得推敲,令人细思恐极,上皇握拳用力在桌上锤了几下。 苏内监上前,手指轻柔按摩太上皇太阳穴,作为从前的内宫第一人,他可太知道贵太妃和她调/教出来的那一窝蛇子蛇孙是什么人了:面柔心黑,奸诈贪婪,小气护短又爱记仇,明明一肚子坏水偏装作白莲花,脸上笑得越慈悲,背地下手就越阴狠。只是作为奴才,主子再不好也是主子,是非对错即便知道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深宫内院里头,少说话的人往往比会说话的人活得更长久。 苏内监深谙存身之道,“天气燥热,火大伤身,天大的事也比不得龙体康健重要,上皇仔细手疼。” 太上皇斜了眼这位从幼年时期便一路服侍自己的前太监总管,哼笑一声,“老东西,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越老越会卖乖了。殷氏入宫做朕乳母的时候,你已经记事,你说这老夫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苏内监眯起眼睛做回忆状,慢慢说“殷老夫人是个有心人,也会调理人,在上皇的事情上尤其留心,其他三名乳母都不及她服侍得周到仔细。” 太上皇闭上了眼睛,“是啊,所以四个乳母中,朕最离不得她,但她却是唯一一个被皇祖母遣出宫的,当年朕还曾暗自埋怨过,如今想想,到底是老祖宗,看人眼光比朕准。” 苏内监暗自点头,老祖宗那双眼堪比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甭管什么妖魔鬼怪,甭管多会伪装掩饰,统统逃不过她老人家慧眼,无一不现出原形,不过太皇太后一片慈心,为了孙儿的后宫稳定和睦,也只看破不说破罢了。 太上皇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点了点密折的最后面,讽笑道,“一根藤上结出两样瓜,金陵甄如何且先不说,姑苏甄却也奇了,一家子仿佛和出家两个字干上了,不是要当尼姑,就是要当道士,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留恋世俗,还是没法子了只能作出个托庇于神佛门下的软弱姿态!” 太上皇不懂,同样弱势群体出身的苏内监却能明白几分,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