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坊,萧家。 苏行举和颜顾复命、述职,交回兵权后并未先归家,而是先来了萧家。 萧诗崖候在门前,望着二人风尘仆仆地朝他赶来,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太平盛世哪有那么些仗要打,他们不过是一次次的被人当作钉刺往外扔罢了。 当今文官的笔杆子倒是比乱世武将的兵器舞的还威武有力,整日里来来回回长述着旧年烂透的东西,比着谁家羽翼更广,谁家金子更高,谁更会溜须拍马,讨人欢心。 萧诗崖处在这奢靡晃眼的金窝里,未曾有过一日踏实。 苏行举象征性地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一把搂住他,哑着嗓子道:“三郎顽劣,劳你多顾着些了。” “自家人说这些虚话作甚?” 萧诗崖一手揽着他,一手揽过穿着华丽铠甲的颜顾,扫着衣袍破旧朴素的苏行举,问道:“威风尽让大郎一人耍了,你那身呢?” 苏行举咚咚锤了两下颜顾的胸膛,哼笑道:“华而不实之物,要来作甚?” “哎哎哎,”颜顾顺着新蓄的短胡子,抬起下巴道:“我这张脸哪用这玩意衬?耶一向威风惯了。” 萧诗崖没眼看他,摇头一笑,径直迎着苏行举往家中走:“儿们备礼去了,他这日子可是选得刚刚好,你若是不去便是故意怠慢,你若是去了,便又好似惧了他。” 苏行举一想到齐元那张老脸,便不由自主地想在他脖颈上紧上一圈白绫,他收敛着杀意,冷漠道:“该惧之人是他,如今,他可再无法子将我支出长安了,今日便让他好好过完最后一个生辰,扶稳了脑袋,待我去取。” 颜顾掐住他的手臂,提醒道:“莫要让三郎瞧见你这幅模样,他这些年过得已够苦了,若是从你这瞧出端倪,他便更不肯停止查案了。” “三郎他……”苏行举垂头叹息,自责道:“怪我,累得他小小年纪便失去了兄长与阿娘……” 萧诗崖及时打断道:“三郎来了!” 苏言止远远站在门前望着苏行举,止步不前。 他分明正值壮年,双鬓却已染上白霜,往年脸上常挂着的笑容也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双凶狠如狼的猎目,叫人不敢对望。 “三郎。” 苏行举大步跨出门外,握住他的双臂,挤出一抹慈祥又愧疚的笑容:“阿耶走时,你不过刚到我腰处,如今竟比我高出了一个头,萧公定是待你极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苏言止眼中噙着一抹泪,抿唇不语,心中似涌出了千万般的委屈。 苏行举只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强撑,他走近一步,稍显笨拙地将他拥入怀中,满是厚茧的手小心的顺着他的后背,生怕拍疼了他。 “团团,阿耶回来了。” 泪未落,声先哑。 苏言止疲惫地弯下身子,牢牢环住他的肩膀,克制地抽噎道:“阿耶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吧。” 苏行举摇了摇头,如释重负般垮下肩膀,钝声道:“不走了……” 安邑坊,齐家。 楚围扮作柏慎亘的奴仆,埋头跟在他身后混入了齐家。 柏慎亘方想侧头叮嘱他不要随意走动,意气用事,便寻不见了他的身影。 楚围自靴中摸出半块黑布裹着的断刃,藏进袖中,侧身躲开一个两眼贴在晏公身后的齐家奴仆。 齐家中人不愧都是齐元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人脸上都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