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卷宗,文人诗赋,本朝最不缺的,就是关于陆戈种种英勇事迹的记载。
两年前,陆戈得陛下传召,亲授兵符,加封征北将军,出兵围剿北桓。
一个月前,边境已传回捷报。征北将军孤军深入北桓腹地,直捣王庭营帐。临阵斩杀北桓大单于,俘虏北桓王子和相国,北桓自此散落。
陛下在收到捷报当日,亲自拟旨,昭告天下,封陆戈为上将军。虽还未行册封礼,但上将军的威名在百姓口中,已是人人传颂。
上个月,二哥何进寄来的书信中还提到,上将军战功赫赫,现下正班师回朝。随行押解的还有大批北桓俘虏。听说将在上将军受封当日,一同举行归化大典……
班师回朝,他不回京兆,来樊州作甚?
“这葛小娘子腿脚倒快,怕不是急着回家睡觉,明日好会郎君。”阿元朝葛家马车离去的方向努嘴笑道。
少音会心一笑,“明日郎君千千万,葛娘子心中唯有一人矣。”
随行的几个女婢也跟着笑起来,偶有一个胆大的还接住话茬,跟着打趣一两句。
回到房内,沈嬷嬷已经领了婢女布置妥当,一番梳洗更衣。在确认最后一个婢女已经关门退去后,何少音忙招手让阿元去取匣子。
“一丈,两丈……”,少音揉揉跪得发酸的膝盖,伸出三根手指晃动说:“足足三匹,连娘子越发会做生意了。”
“连娘子说卖得极好!前年还不让她登门的谢夫人,自今年开春起,已经请她去府里喝过两回茶。”
阿元指了指地上铺开的新绸:“这里头就有谢夫人要的缎子。”
看着自家姑娘在新绸间忙碌的背影,阿元慢下手中活计。
“若姑娘是个郎君,现下怕已经在朝中听用了。唔,以姑娘的机灵劲,应付寻常政务应该不在话下。过不了几年,定能光耀门楣……咱也不用忙活这些了。”
这话阿元常挂在嘴边,不知道是为了躲懒,还是真的感慨。
这可能就是命好,运不好。
父亲身为大将军,却长年赋闲在家;长兄不思进取,官路平平;二哥被责令戍边,至今未归。
总之,何家的男人们一个也靠不住!
“若父兄仕途坦荡,官路通达,我也能做个高枕无忧的女娘……可能这就是能者多劳吧。”
少音很会拿自己说笑。
她也曾做过白日梦。若自己真是个郎君,此刻才不会跟着母亲缩居樊州。定要在京兆大展宏图,施展抱负。绝不像父兄,一个个都是闷葫芦,听不着一声响。
丈量新绸的功夫,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下午见到连娘子,她怎么说?上个月送去布庄的那件男子衣裳,还没卖掉吗?”
阿元听了这话,像是想起什么,踉跄地向她身边靠拢:“连娘子说布庄老板还没回话,请姑娘再等些时日。若是这个月还没动静,再从布庄撤了衣裳拿回来。”
“看来是卖不出去了!男子衣裳不如女子衣裳好卖。若是卖不掉,没法折银钱还是小事,白费了那么多心思,最是可惜啊!”少音懊恼不已,
一旁的阿元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可惜!姑娘迟早要嫁人,早早学会绣郎君衣裳,这是好事。沈嬷嬷常说……技多不压身!”
“少贫嘴啦,快把新绸和纹样单收好,明日还要早起赴宴。”少音轻声催促。
阿元手脚麻利的归置好新绸,忽冲少音咧嘴笑道:“做针线左不过两三年,已攒了三箱银钱,知道的呢”,边说边指着自己,“自知姑娘主意定,有好本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着急找郞君,这般等不及,连嫁妆都预备好了。”
何少音脸登时一红,拿起一个蒲团丢阿元身上,“再胡说,明日不带你去”。
说完转头往床榻上去,再不理阿元。
翻来覆去,她并未睡着。做绣品攒银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