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接应到首辅大人就一路护送入京。
杨敬庭在轿中未出,捋一把美髯,打量近前问安的儿子。
自上次在眉州,父子二人相谈不欢而别,两人又有月余未见。杨敏之眉宇间沉稳之色依旧,不骄不躁,对他这个严苛的父亲也依然满是恭敬与濡慕。只见眼前二十一岁的儿子,芝兰玉树,风姿清举,杨敬庭心中既颇自豪又疼爱,只是不显露于面上。
受命入内阁以来这些时日,他虽还未到京,与万岁已多有书信通过快驿飞马往来。在万岁的勉励与期许之下,他时时觉得心潮澎湃,老骥伏枥之心仍在,壮志犹存,当为天地生民开万世太平。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颇多期望,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杨敬庭心想,老妻说的对,敏之于学业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仕途崭露头角尚未可知。他还年轻,不能急于催促他建业,当下应先为他觅得一房贤惠妻室,修身齐家,方可立业。
于是对杨敏之道,他与江南台湖书院的山长程道衡通了书信,不日程山长携家眷到京中游历,顺道来国子监讲学,约莫一两日后到通州运河码头,叮嘱杨敏之务必亲自去码头接应程家人,妥善招待程家世叔及其家眷。
杨敏之恭敬领命,目送父亲一行人往内城太和殿方向而去。与李荃等人颔首别过。
这次去保定府接应首辅大人的锦衣卫官差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沈誉的手下。沈誉也到永定门迎接首辅,和杨敏之别马而过时,深深看杨敏之一眼,懒洋洋的喊了一声“杨大人”。
杨敏之勒马停住。
“万岁命我给承恩侯在锦衣卫中挂个名,今日誉会亲自将任命书送到侯府。只是,”沈誉勾唇一笑,道,“誉不敢让侯爷纡尊降贵来当差,也就给得起一个总旗的七品虚职,望杨大人莫要怪罪。日后侯爷那边若不慎出个什么岔子,能照应上的,兄弟我自当照应上,若誉有所不及,那便只有劳烦杨大人了。”
沈誉桀骜的眉目仿佛永远都沾染着一层冰霜般的肃杀寒意,似笑非笑的说完这番话,喝了一声“驾”,便打马飞奔,直追前方首辅的人马,一身红色的飞鱼服在朦胧的晨雾中渐行渐远。
杨敏之蹙眉回望。沈誉说话时一脸嫌弃的样子,好像张侯爷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争储风波刚告一段落,就是像锦衣卫这样深得万岁信任的天子私臣,也不愿意在此时跟外戚勾连上。况且还是承恩侯府这种在京中根基太浅的外戚。
司礼监李尽忠和李荃都是聪明人,给承恩侯推选了锦衣卫而不是工部,绝不会傻到说是听了他杨敏之的建议。沈誉却顺着蛛丝马迹揣度出十之八九,其机敏程度与他不逞多让。
沈誉出身锦衣卫,中间去了几年宣府卫所,打北漠这几年凭军功升上来,今年年初回到北镇抚司。一回来就被万岁提拔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与同为指挥同知的陆如柏颇有分庭抗礼之势。
杨敏之思忖过后,打马和杨源靠到一边,吩咐杨源,让他不用和自己去永定门接人,等廊房大街的商铺开门后置办出贵礼,以他的名义给锦衣卫指挥使陆骞递一张帖子。也不劳烦陆大人亲见,只需转告陆大人,晚辈探病不便打扰,由亲随代劳,望他勿怪。陆骞自会明白他的意思。
杨源没有杨敏之的脑子转的那么快,但也约莫知道公子这番举动应该是跟他们现在的好邻居承恩侯府有关。心道,只是做个半年的邻居,便时不时的围着这一家子转,真是够劳心又劳力的。
见杨敏之眼底乌青,随口问道:“大公子昨夜睡得不安稳么?阿清那小子,鼾声如雷,从他的厢房穿墙而过,不把我吵醒不罢休,实在可气!”他和杨清两个厢房的床靠的太近了,等回去了得把自己屋的床挪得远远的。
本来已经被杨敏之刻意抛之脑后的旖梦,被杨源这一声问话,稀里哗啦全都涌现出来。在清爽的晨风中,尤显得面热耳赤,不敢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