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雨抬起右手,将那簪子的尾部拨弄了一下,也不知按上了什么机括,那一朵雕琢精致的白玉兰竟然就被拿了下来。 崔凝雨托花在手,轻笑着道:“当年我母亲为了不让恶紫夺朱,特特寻了能人,在这簪子上以极小的字纂刻了真相,那便是‘持血玉者,乃姜氏独女姜琬’,诸位长辈可传阅一下,如看不清,可涂了按于纸上再细看。” 东西早都准备好,很快纸上就印出极小的两行字,姜琬不需去看,就知道崔凝雨所说,都是真话。 心早已一寸又一寸地凉了下去,吴氏的话蓦地在脑海中印出来。 姜家的人都自私。 姜家早从根子上烂了。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泄了这口气叫人看笑话,姜琬偏了偏头,看似轻松一笑。 “所以从我住进京城姜府的那一天起,这些都已经布好了。我只是不解,何必如此?你本就是姜家独女,又好端端地活着,阿爹阿娘没必要编造出你已经亡故、收我为女作为余生慰藉的假话。” 崔凝雨点到为止,“因为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姜家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爹娘要护住我,自然不能冒一丝丝风险使我暴露于人前。” 姜琬的脑子转了转,便捉住她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爹娘的死并非病亡,而另有原因?且这原因是爹娘也不能违逆的?” “大概就是这样吧,有些话不能多说,以你的身份也不该知道太多。”崔凝雨微笑,仿佛很善良地提点,“你还喊爹娘?这称呼大可收回去了。” “不,他们在我最糟糕的时候予我一口饭、一件衣,又收我为养女,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我……” “亲生女儿?如果真把你当亲生女儿,又怎么会让你当替死鬼,让你站在我的前面冲锋陷阵?” 姜琬总觉得自己历经了那么多事,早磨砺出一颗坚硬如铁的心面对所有风雨,可这一瞬间她陡然明白过来,便是坚硬如铁,也有生锈的那一日,而脑中的那根弦,终是生生被绷断。 崔凝雨看出她倔强之下的痛苦和挣扎,逼近一步,“姜琬,这个名字你若想要,我送给你就是,其实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阿爹阿娘的心里如何看待你,你明白得很,交出你手上的东西,这就走吧,我不会再为难你。” 多么宽容大度,仿佛发现了偷走自己东西的小偷,只是笑着说一句“带上最不值钱的,走吧”。 姜琬环视一周,耆老们带着高高在上的悲悯神色,吴氏则多少掺杂些幸灾乐祸,而棠绣梨雪…… 她想到这里,梦游般开口道:“梨雪,你……” “奴婢从跟着你的那一天起就被大娘子私下里嘱咐了,不论何时事发,只要咱们姑娘站出来拿回身份,就一定要站在姑娘那头,说出真相——你只不过是八岁那年被大人和大娘子收养回家的好运乞儿,咱们姑娘才是真正的尊贵之身。” 姜琬点了点头,心里连最后一点儿感情也被剥离,“这一场局布了这么久,当真是煞费苦心。” “东西让出来,该走你就走罢。”姜九太爷掀了掀手。 吴氏亦说:“再挣扎也没有意义,你非我姜家后辈,姜家从今往后与你再无关系。” 姜诚德点头附和,“是啊,走罢,我们也不为难你,呆在这里徒惹人生厌,何必呢?” …… 各种议论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姜琬站在那里,显得孤独而柔弱,棠绣与她多年情分,到底有些不忍,想上去劝劝,素来胆大些的梨雪却将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