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被打发走,颐兰苑中格外安静,纪容川才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一声,正是碟子被砸在地上。 纪容川止步,据往常的经验,这时候进去不仅不能劝阻,还会火上浇油。 他对百舟使了个眼色,俩人便在廊下老老实实站着。 只听得里面沈大娘子开口骂道:“我方才一直没说话,本是给你些许脸面,不想让人知道你堂堂的定北侯在家要看我的脸色行事,结果你呢?不知好歹!你快些去同人说,咱们家的孩子不去吃那个苦!” “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你说为了这个气坏身子,值不值当?” “什么值不值当,我儿子,我九死一生生下的儿子,从小捧手心里养大的,竟然要被你们送到那等苦寒之地!”沈大娘子又砸了一只茶盏,“呸!哄着人过来给你生孩子,生了又能如何?还不是送去外面吃苦?” “怎么能说是吃苦呢?”纪衍压着声音解释,“这世上男儿总是要寻一条出路,容川他又不喜读书考功名,去历练一番能让他知道何为责任。何况我们先前不就说好了吗,等他再大些……” “那是要等他再大些!好歹等他娶亲生子之后再说罢!”沈氏暴跳如雷,“你看看他们哥俩,一个躲在书院,一个要去从军,你是一点不着急传宗接代的事儿!我告诉你,这是你们纪家,不是沈家,你要是绝了后拿什么脸去对列祖列宗?!” 若是旁人说这话,就凭纪衍的脾气,一刀子便劈下去了,可他偏偏面对的是自家娘子。 定北侯府没人敢说侯爷惧内,可偏偏人人都知道。 “你看你,怎么就扯上绝后了?这样吧,你去问问容川,他自己很愿意去的。” “你们串通好了,现在让我去和儿子夹缠是吧?”沈氏忽然就呜咽起来,“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这辈子不要什么富贵荣华,只想孩子们平平安安过完一声,就这么难么。” 她这么一哭,纪衍瞬间束手无策,围着来回踱步,“好了好了,你先别哭,我把容川送走,其实是为了他好……你可知道姜琬的爹娘真正的死因?” 屋内一时安静,连外头的纪容川都屏住了呼吸。 纪衍继续往下说:“诚仁是为了保住定北侯府而死啊……” 沈氏怔住了,纪容川也怔住了,一贯觉得听壁脚不好的他直接又往门前蹭了两步。 “我不是很明白,姜氏夫妇并非同时身亡,外面都说是一前一后得了病。” “对外自然要说是病亡,但实际上,从姜诚仁踏上京城土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仅仅是姜诚仁。他的背后一直都是我们定北侯府和整个青州的官场势力。” 沈氏的声音艰涩,“为什么?定北侯府何以要牵扯上这样的关系?” “因为我们远在青州,可是京城里的人一直惦记着咱们。就是这个月已经有三拨人来了青州,就为了得我一句准话。” “朝中为了立太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早几年已是如此,近日陛下频繁称病不上朝,蠢蠢欲动的更多了。”纪衍叹气,“青州的势力拧成一股绳,外人很难渗透进来,姜诚仁就成了突破口。当时定北侯府被各方势力裹挟,我却已经按照父亲所说站在了皇后和嫡皇子那边,结果一时不慎,往来的书信被陛下的人扣住。” 沈氏仿佛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也就是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这个侯爵娘子这么些年过得着实太安逸了。 “陛下并不喜欢嫡皇子……好在我的回信中并没有十分明显地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