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评价裴度是“当轴而才谋老成,运筹而智略有定”,钟芙不敢在这位老相公面前掉以轻心。 裴度谈起那十万两黄金,钟芙立即道:“听闻朝廷对沧景用兵,学生身无长物,只能献上微薄家财犒劳将士。” 裴度意味深长道:“十万两黄金只是微薄钱财啊。” “不瞒裴公,学生在南昌有一座矿山。”她低眉腼腆一笑。 裴度一下被哽住,心说难怪难怪。 “难怪浙西那边的铺子说不开就不开了。” 钟芙心想,看来人家是早将她扒了个底朝天了啊。像裴度这样在官场浸淫几十年的老油条,哪里有看不出她的心思呢。 钟芙洒然一笑,却未提浙西的事,反而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呈于裴度手上:“裴公,请看。” “这是何物,一根菜苗?” 油绿的叶子细长的茎,可不就是一根菜苗,只是这菜苗模样奇特,一时分别不出是何种植物,他裴度一直以来也是体察民情,可确实也认不得此物。 “裴公不认得也在情理之中,这东西叫番薯苗,结的一种果实个大微甜,这是南洋之物,却不是中原所有,因而裴公不识。”钟芙解释道。 裴度料想这番薯定有什么神奇之处,总不会是这小子千万百计见他一面却要拿一草芥来消遣他吧。 裴度静待她发言,钟芙也不卖关子:“此物产量极高,生吃也可,熟吃也可,还可磨粉保存极为方便。” 裴度眼前一亮:“有多高?” “一亩之地种此物,胜过稻谷二十余倍。” 裴度倒抽一口冷气,若按一亩产粮十石稻谷来算,可供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粮食,换成番薯之物,便能吃二十年,这已经是神仙之物了。 “你说的可当真?” 钟芙就笑:“学生无论如何也不敢欺瞒裴公呀,我已叫人在泉州设下试验田,再过几个月就是产出的时候了,裴公可派人去查看。这番薯若种植在温暖的南方可一年两熟,若在北方也是一年一熟,难得的是耐旱,裴公可以想,假若天有大旱,此物是不是可供活命?” 裴度沉吟片刻开口:“仅凭此物,已足够陛下给你发个首善之家的牌匾了。” 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可钟芙要什么光宗耀祖,她摇头:“学生” 裴度长叹一声:“若真是如此,该记你一大功才是。说罢,你又是献财又是献物是想让老夫帮你做什么呀?” 裴度心想这小子前送的黄金能解当下用兵之难,后脚献上的番薯更是万民之福,他所求是什么,裴度倒是一时有些不敢想了。 “听闻朝中对沧景用兵,学生不才,也想为君分忧。” 裴度神色不变,心中甚是稀奇,若他是想求官裴度并不觉意外,可是想从军,这……要知道虽说朝廷决意对沧景用兵,但只是因为此战不得不战,皇权日衰,即使是裴度,也并没有一定能拿下沧景的决心,此人以身作赌,该说他太莽撞还是该说他决心大呢? 他哈哈一笑,试探道:“仅凭你献番薯这一物,朝廷定会大大的褒奖你,何苦为战场厮杀辛劳呢。” 钟芙垂眼,神色几分黯淡:“不瞒裴公,祖父死前一直心心念念回到中原,他老人家曾在军中效力,自言为避祸而居于海外已是对大唐大大的不忠,只是我父去世的早,也未完成此愿,一直到我这辈,我既做了商贾的行当,科考对我来说是千难万难,若是从军能为国效力,学生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