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到天亮。 天渐渐亮起,似乎寒风也不在敲门,发着高烧的小姑娘虚弱地半睁着眼,她手指动了动,一下子将刚刚睡着的江采琼惊醒,她忙低头一看,喜道:“金玲,你醒了。” “金玲醒了?”三好揉揉眼睛探头过来。 “金玲”点着头,她嗓子干哑此时说不出话来,眼睛一闭又昏睡过去。 在三好急切的呼唤中,“金玲”正在适应这副新的身体。 身体的原主人名叫姚金铃,正是八九岁的年纪,出身农家,两三岁时便被家人卖给牙婆后来辗转进入刘家,这小姑娘受罪时年纪不大很快便记不起从前不好的回忆,进入刘家后便一直在刘三好身边,只是好景不长,如今刘家获罪,她在逃亡路上高烧病逝。 钟芙本该消除这小姑娘的执念,只是这次执念似乎有所不同。执念中夹杂着怨念,钟芙探查了好久才从一团浑浑噩噩的意图中找到她的心意——她要当个好人。 好人?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死前的执念是做个好人,这委实有点奇怪。抛去这点奇怪不谈,这个命题也实在是宽泛,怎样才算是一个好人呢,要做到多么好的程度呢? 扶危济困是好人,但杀敌制胜似乎也不能说坏;乐善好施是品行之好,兼济天下为生民张目又是更大程度的善。 甚至对好人的定义每个人也都不尽相同,那怎样才算做到好呢? 钟芙思虑许久,只是当事人已经无法给她回应,她只能慢慢地消融她的执念,以时间给出答案。 …… 姚金铃病得很重,钟芙过来之后体温只是稍稍有所下降,如果今夜还是一样的气温的话,她的温度还会反复。 她醒来时屋子里只有刘三好一个人,见她醒了,小姑娘溢于言表地开心:“金玲,你终于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未等答复,她便从身侧吊着的火堆上撤下一个碗来,碗很破边缘许多缺口,碗里的东西似乎是些菜糊伴着泡囊的饼,瞧着不太美观,刘三好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将碗端到钟芙眼前,她的目光时不时盯着碗,看着有些苦大仇深,实际上却是对碗里的食物深深垂涎。她从前是大家小姐,尽管家中并不奢靡但也从未吃过这样寒酸的食物,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馋这样一碗菜糊。 可是金玲比她更需要。 三好这么想着,喂了一口吃的过去给钟芙。 钟芙问她:“你吃了吗?” 三好想点头但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钟芙了然:“那咱们一起吃。” “可是……” “别可是了,你若不吃东西,到时会像我一样带累夫人。” 这个时候也说不着嫌弃不嫌弃了,两人一人一口,转眼就把菜糊给分吃了。 菜糊有种涩涩的苦,吃完嘴里有些发麻,但钟芙此时饥肠辘辘,她实在是垂涎这口吃的,同样的菜糊她能再吃三碗。 两个小孩饿得眼睛都发绿,同时盯着空碗,又同时抬头看着彼此,突然一起笑起来。 钟芙这时才问:“夫人呢?” 三好开心道:“娘出去找东西吃了,等娘回来就能有吃的了。” 钟芙不由得皱眉,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更别说她们为躲官兵跑到人烟稀疏的地方,江夫人能跑到哪里寻吃的呢? 这样可实在不行。 钟芙心念微动,将自家两个伙伴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