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杰反而显得很平静。
他很想告诉海晏珺，自己是个幸运儿。
自己没得到赤阳血。
但事实……自己不是幸运儿。
“我是个幸运儿。”凌杰撒了谎。
海晏珺吃力的笑了：“那就好。尸毒叫做血尸毒，已经在中海乾州两地全面扩散，控制不住了。非但两地会遭殃，丽州也会跟着遭殃。你刚刚当任三城之主，就面临这么大的浩劫。难为你了。”
“凌杰，我父亲也是受害者。他在死之前知道了这些，但是没等他说出来，他就变成了血尸，再也开不了口。这一次的事故，是我父亲的引起的。我这个做女儿的，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乾州和中海的父老乡亲。我有这样的下场，活该。”
海晏珺拿出一个很长的发簪，紧紧握在手里：“父亲的罪孽，我偿还不了，只能以死谢罪。”
“凌杰，我也曾有雄心壮志，恢复海家的辉煌，统御乾州，造福一方。我绝望了十几年，直到遇见了你，才让我看见了希望，才让我完成了宏愿。你是我的贵人，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我多么想，继续站在你身边，跟着你继续往前走啊。”
“凌杰，你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中海，离开乾州，去往省城。你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海晏珺笑了。
凌杰泪眼婆娑，紧紧的抱着海晏珺：“海晏珺，你别这样想。你会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让你来这里帮忙，你也不会受到这样的重创。”
凌杰内疚，自责。难受，悲愤，绝望。
海晏珺却释然笑了：“凌杰，我要谢谢你让我来这里。因为我在这里遇见了我的父亲，让我和父亲做了一个了断，让我有机会可以为父亲赎罪。”
凌杰的手都在发抖。
心态炸了。
太难受了啊。
“凌杰，请你一定要杀了我父亲，不要再让他身不由己了。最后，如果可能的话，请你记住乾州，记住我，记住海晏珺。”
“请你记得，也曾有一个女子和你有着一样的理想，愿意追随你，支持你。”
海晏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凌杰泪流满面：“我记得，我记得！”
海晏珺很欣慰：“我很满足，此生无憾了。接下来我做什么，你千万不要阻拦。请尊重我的抉择好
不好？”
凌杰重重点头：“我尊重你。”
不用说，凌杰都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就好像很多危重的病人，靠着生命支持系统续命，全身插着管子续命。对于家人来说，这是必须做的事情。但是患者自己呢？
他不想这样痛苦的苟延残喘啊。
给他一个潇洒的机会，告别这个世界。
这才是对患者的尊重啊。
她看着头顶的墨色苍穹：“凌杰，我好冷。”
凌杰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海晏珺身上，然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有我在，别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凌杰就这么抱着这个发抖的女子。
渐渐地，天空闪过启明星，东方有鱼肚白。
海晏珺笑了：“天快亮了，我好想再看一眼朝阳，好想再沐浴一次晨曦啊。”
凌杰的泪水簌簌而下，声音都沙哑了：“会的。一定会的。”
“咳。”
海晏珺咳出一口鲜血，生命气息再次下降。
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当下俨然笑了：“我现在不想变成那种怪物，我一心求死。”
“经历了将多少酸甜苦辣，人间冷暖，才会有放弃生命的念头啊。这一刻，我如此轻松，如此潇洒，人间再见。”
说完，海晏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手中的发簪，划过自己的脖子。
身首异处。
脑袋掉落在凌杰脚下，打了几个滚，嘴角还遗留着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