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砚秋的记忆里,父母祖上是有点小身份的财主,后来财产充公、地也用来换保命的农户身份,可以说是抓住每一个机遇。 父亲母亲算是门当户对的结合,地主家的儿子跟海归资本大小姐,他们都是铆足了劲儿想恢复身份,拿回自家的财产,他们一开始,把希望寄托在第一个孩子身上,也就是叶砚秋。 结果叶砚秋命不太好,倒霉,出生到念书,都刚好碰上了新政策,一个好好的、可以用来一步改命的孩子,变成了必须留在乡下当农业户口,这样叶家才可以说自己成分不错,有好的成分去分配工作。 因此,叶砚秋的父亲叶守诚好歹进入了生产队,后来凭借着识字、懂数学,又当上了记分员。 母亲何娟原本是要被带出去的,幸运的是,因为主动给叶砚秋上了农业户口,又有叶守诚四处打通关系,最后何娟得以跟其他妇女一样下地干活、务农,但没能进入生产队。 那时候,资本家都是要被吐口水的,比起叶守诚这种主动归还土地跟财产的旧地主后代,还是何娟更遭人恨一些,她父亲母亲一直劳改到八十年代才被放出来,叶砚秋一辈子也就见了外公外婆那一面。 时代更迭,政策变化,叶守诚从一个小小的生产队工人,到后来的民族企业家,在外人眼里,他无疑是相当成功的,抓住了时代洪流里的每一次红利。 只是,他们唯独忘记了还有个大女儿,在外面,也没人会知道,企业家叶守诚其实有三个孩子,人人都以为,叶守诚只有一个大方得体的女儿和一个温文儒雅的儿子。 一九七八年,政治嗅觉敏锐的叶守诚,早早就觉察有新时代来临,也从这一年开始,两个女儿的真正的作用,初现端倪。 许多事情当时看不明白,等时间过去、事情有了结果,叶砚秋就是再蠢,都能倒推个前因后果来。 或许在父母的翻身计划中,自从她被冠上农业户口,父母就打算把她给放弃了。 叶砚秋从小听父母说,他们家在以前都是名门望族,得怎么怎么样,不能怎么怎么样,嫌弃她像个乡下人,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气质,见人做事还畏畏缩缩,一点都不大方。 他们也不想想,一个从小被所有人嘲笑成分不好的孩子,长大了怎么能不畏缩? 过去种种浮现眼前,叶砚秋难免心生怨怼,可要说多生气,那也不至于,人活到她这个年纪,很多事情糊涂也明白,糊涂是人不行了,明白是知道,什么样的结果,其实都是自己选的。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年轻人做事走一步看半步,视线停留眼前,叶砚秋曾经眼界太浅,过分信任父母的话,人家要坑她,当然轻而易于。 活了一辈子,叶砚秋最大的收获就是——你给别人信任,就要做好被背叛的准备。 最终她潦倒一生也只能怪自己给出了不该给的信任。 —— 何娟给叶砚秋准备的饭桶是生产队小厂里统一发的,叶守诚这时候已经领着自己的生产队在做建筑厂,主要做一些建筑材料,饭桶上还印着厂子的名字。 这个饭桶不保温,就是个铁饭桶,最下面一层放着汤,最上面有两个隔层,放着米饭跟菜,原装的时候会放一个铁调羹在里面。 不过何娟是个精致人,用不来那割嘴巴的铁片调羹,直接放坛子里当勺子用,家里吃饭都尽量用的陶瓷调羹。 从前何娟为了让叶砚秋追小沈知青,就自己做好了饭放到这个饭桶里,让叶砚秋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