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元听到这句话,身形微僵,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自己母亲嘴里迸出来的。
竟然会提议,让自己拿戒尺去打顾青青的手板?!
打完还不算,还要罚去跪祠堂?
顾启元嘴巴紧抿,脸上线条也跟着绷紧,微微对着母亲把头低垂下去些许,“母亲大人,并非是儿子有意忤逆,实在是儿子觉得青青未犯大错,这般管教实在是严苛了些。”
“严苛?你还觉得我严苛?”
康老太太很不乐意听到儿子这样反驳自己,本就泛青的脸色更是黑了几分,“我这是看你和若华,都对女儿太过纵容,才好心好意的这般提醒你。我如今是这个家里辈分最大,年纪最高的尊长,且不说是她的祖母,便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也不该用她那样追鸡撵狗一样的叫法来给我这个做祖母的请安吧?”
说话的声调比刚才高了许多。
康老太太老脸一横,面上已经染上了三分薄怒和七分抱怨,“也不知道若华到底是私底下如何教养自己女儿的,好好的顾家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在京城里跟着那些京城贵女们呆了那些年的,怎么如今身上半天世家闺秀的气质都看不出来,不说蕙质兰心,至少也该是个娇巧懂事的,怎么如今却养成了乡野村姑一般的模样了!”
“青青本就比寻常丫头贪玩活泼一些,的确是之前在京城住过几年,闺中玩伴也都是京城的世家女子,门第高洁的显赫之家,但青青才十岁的时候,不就全家落难了么,在京城的刑狱司里受了那样大的委屈,青青一个未经过什么风浪的女孩子家,又是那般幼小的年纪,没出什么差错就已经不错了,如今养成这样,虽是顽劣了些许,但也不算不可救药,怎的就要又打又罚?”
顾启元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刚才那么恭敬了,下巴微微抬起了些,抬眼盯着紫檀木嵌云海纹大理寺太师椅上的康老太太,坚定道:“若说,她对您不恭不敬,辱骂长辈,那是儿子教女不善,是青青这个做孙女的有违孝礼,是该狠狠责打。可如今,她是按照母亲您的吩咐,每日给您早晚请安,无非是起的时辰不对,算不得不敬,母亲又何苦跟孩子计较?”
“你,你这个意思是,你不管你青青?”根本没想到告状的结果会是这样,康老太太的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皮都在诧异的同时提拉了上去。
“青青并未做错什么事情,儿子为何要管教?”
顾启元的头抬起的弧度更大,已经彻底脱离了刚才垂首低眉模样,站的身子笔直的告诉自己母亲,“这几日来,府里的管家一直给我讲,说是除了每日卯时就早早起来,到大厨房去给您准备膳食,她从前可是连面粉都不碰一下的人,如今连着几日给您不是蒸馒头,就是做酥饼,已经是十分难得,就连我和她母亲,都没有这样的福气被她孝敬。”
顾青青是什么样子他会不清楚吗?
从前在京城里养着的死活,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莫说下厨做饭,就是让她每天早晚请安都懒怠不肯。家里后来被贬到顾家村,家徒四壁,食不果腹的时候,就是顾青青能出去给家里挖野菜吃,也是不肯下厨做饭的。
如今能面对这老太太,接连几日的,天不亮就下了厨房做事,已经是十分不容易。
他还能要求什么?
而且隔三差五,母亲就要把他叫来,在他面前对顾青青一番训斥,在连带着把自己和若华也一通说教,他也是听的心累了,索性今天当着母亲的面,直接把话说开。
“母亲,自打您住在家里这些年来,时长不是说若华的不是,就是熟络青青的教养不善,儿子实在已经疲累。有道是,因材施教,那青青就是一块与众不同的顽石,她就不是一块美玉,任凭你我再怎么费心雕琢,那也是白费功夫,成不了什么世德名媛,索性就由得她去,只要不违法乱纪,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儿子和若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