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指之间,殷虹的血不断地流下,掉入打渔村的杂草间和土壤里。 那领头捕快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小子,你可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并不是要报仇,你还是快些想办法让死者入土为安吧!实话告诉你,我们永济衙暑可是从来不管这档子事的,这事啊你得自己另想办法。” 那领头捕快说着翻身上马,策马准备东归。他却是在临走之时,心有不忍又看向沈易一眼,然后微微叹息道,“小子啊,我看你年幼不谙世事着实可怜,我便给你指条明路。打渔村此劫遭难人数众多,单凭你个人之力是断断不能安葬的,你且去城北二十里的莫老爷处求助吧,兴许莫老爷他老人家看你喜欢,买你为家奴便出钱替你葬了家人也说不定。” “莫府?卖身为奴?” 那领头捕快言毕,也不管沈易,便对随从捕快说道:“都回城禀报大人结案吧!” “是。” 适时,十匹快马绝尘东去,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了已然失去往日光景的村道之上。 一天之中,整个打渔村突然便只剩下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沈易。 沈易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良久,却是走向横躺在地的尸体之中。他先是将父母的尸首背出,放到家门口的平地之上,然后又一次次地去背过众位乡邻老人孩子的尸首并排在他父母的左右。 待一个多时辰之后,沈易终于将所有的尸体,包括村东口上官叔叔的尸体,全部都聚集在一起。望着他们扭曲的惨状,这一刻的沈易心中并无害怕之意,反而却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皆是真的。 打渔村历来的风俗是,老人过世都在要入殓之后归葬后山,此规矩据说是几百年都不曾变过的。自沈易小的时候起,父母便时常在他耳边念叨——“以后我们和你上官叔叔死了,你和芸萱就去城中买几口普通的棺材装了,然后请三叔四伯他们抬去埋了就是,其他的就不要铺张浪费了。” 可是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如今变成了扭曲的样子,沈易的心中痛苦万分。 难道真的要如那捕快说的那般,非要卖身进入城北莫府吗? 可是如此一来,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去寻找芸萱呢?又如才何能够替父亲母亲和上官叔叔他们报仇呢? …… 最后,这位十三岁的打渔村少年在夕阳将下之时,面对着七十多具尸体流泪连连叩头之后,便毅然起身走向了村东口。站在城东上官芸萱家早已化为灰烬的草屋前,沈易矗立良久之后,便右手抹掉满脸的泪水,大步走出了打渔村。 待出了打渔村向东走出五里,沈易便转向东北徒步而去。这一路将近三十里,虽然山路崎岖,但沈易却是走得脚步飞快,只听得耳畔风声呼啸。其实无论这风如何急,如何大,却是吹不干他满脸的泪,也抚不平他心中的伤痛。 在黑夜之中,沈易借着星光又行了半个多时辰,一处方圆两里的富家大院便呈现在沈易的眼前。那大院依山而建,在星光下灯火通明,连成一片,占据了大半座山麓。若不是早前到过此处一次对这莫府有些印象,此刻沈易必然也是心惊眼前所见。 沈易未及多想,双手一抹泪,快步跑向院落大门。而远远便可看见,那院落大门之上有一块巨大金匾,匾中用篆书写着“莫府”两字,苍劲有力,金光闪闪。 沈易跑上台阶,一双手紧紧握拳在铜质大门上狠狠地敲了起来。沈易一连敲了四下,却是胸中悲痛难耐,“哇”地一口大哭出来。 “求求你们,快开门啊!” “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