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到了······”
半个时辰后,长安城东郊。
来到一片偏僻的枯林边,萧何终是面带忧虑的从牛车上走下,若有所思的望向眼前,已看不出丝毫生机的枯木林。
不片刻,便见一道高达魁梧,身挂玄色斗篷,半张脸被绢布蒙住的身影自枯木林中走出。
看到那对熟悉的瞳孔,萧何不由稍侧过身,对随行的车夫、护卫微一点头,只片刻之后,牛车周围足五十步的范围,便再也没了第三人的身影。
见此,萧何也并未多言,只稍侧过身,将牛车后的帘布掀起。
待那人坐上牛车,正要掀开面上绢布,却见萧何稍一抬手。
“绛侯此归长安,干系重大。”
“还是莫露面目于人,方更妥当些······”
听闻萧何此言,藏身于披风下的周勃不由动作一滞,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陛下是何吩咐?”
不带任何客套、寒暄,萧何便直入正题。
虽然方才在丞相府,那小吏只说‘有客一人自新丰来,请相国至东郊一叙’,但仅凭这一句看似平淡的‘招呼’,萧何便已猜透了来人的身份。
——四年前,即汉六年冬十月,萧何的相国之职,已经被当今刘邦升格为了丞相!
虽然听上去,相国,丞相,似乎只是换了个名称,但二者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相国者,乃国之相,这里的‘国’,值得并非是天下,而是单纯指诸侯国。
如数十年前,割据关东的燕、赵、魏、韩、楚、齐,及包括秦在内的战国七雄,其朝中百官之首,都是‘相国’。
即便是如今,被汉室册封的异姓王如卢绾、臧荼,亦或是宗亲诸侯刘交、刘肥等,其王相,也能被称一声‘相国’。
而丞相,却不再是一国、一地之相,而是天下之相!
也正是因此,在刘邦还是汉王之时,萧何的官职是‘汉相国’,秩禄二千石。
在垓下之后,刘邦登基为帝,为汉天子之时,萧何的官职,就变成了‘丞相’,食禄万石,位比诸侯!
而在萧何已经被改任为‘汉丞相’的如今,依旧以‘相国’为称呼的,只可能是丰沛出身,和萧何熟知已久的老友。
如前秦之时,担任沛县狱掾的平阳侯曹参;
再比如,便是眼前的绛侯周勃,以及舞阳侯樊哙等寥寥数人。
而在这三位‘丰沛故人’当中,平阳侯曹参远在齐国,担任皇长子刘肥的国相,不可能‘从新丰而来’。
至于舞阳侯樊哙,早自前年,周吕侯吕泽离奇阵亡于代地之后,刘邦与这位昔年旧友之间,便已有些渐行渐远。
再加上此番,天子刘邦在刚出征离开长安后,如此神秘的派人回来,也使得萧何对刘邦的交代,已经有了些预料。
——当今天下,能让刘邦都如此大费周折,先离开长安,再派人回来做吩咐的事,也只有那一件了······
如是想着,萧何便面带沉凝的抬起头,却见周勃并未开口言语,只默然从怀中,取出一支半掌长,约拇指粗的信筒。
信筒之上,更是被附上火漆、印泥、麻绳三道防窥物!
“某临行前,陛下言:此中书,陛下乃知之第一人,酂侯为第二人,断不可为第三人知晓!”
说着,周勃不忘从怀中取出两段火折,递到了萧何手中。
“还请相国速观囊中所书。”
“看罢,再以书归于囊中,亲手焚毁!”
“待亲睹此囊灰飞烟灭,不余片寸,某此行之使命,才方算毕······”
听着周勃目不斜视的道出这番话语,萧何面上的沉凝之色,不由更重了些许。
带着浓浓的忧虑低下头,先将筒端,那块印有火漆的印泥掰碎,再将那根被压于印泥之下,缠绕于竹筒之上的麻绳解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