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一路走来,皆是作男子打扮,一件石青色直罗夏衫和一件藏蓝松江布袍子来回倒腾着穿。今日她穿着自己做的那件石青色直罗袍子,乌黑的长发用竹簪子绾着,看上去像个瘦弱文雅的穷后生。 云嫣先在离驻地不远的亨通酒楼订了一桌席面。又靠着银子打点,进了军营,找到了卫所中一个名叫向彪的吏目。 吏目是这卫所里最没地位的小官。向彪见这位后生对自己恭敬非常,倒起了几分愿意帮他的心思。 “是你要寻人?”向彪问。他咬着根草梗,乜着云嫣。 云嫣拱手道:“家兄从军六年有余,前几年与家里断了音信。小的今日贩杂货路过此地,特来寻家兄的消息。” 向彪眯了眼睛,打量着云嫣——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石青色直罗袍子,腰带上垂下一只羊脂玉珮,坠着个攒心梅花的络子。个头虽矮小,面容虽稚嫩,倒是个清俊后生。 “你兄弟当真是在我们卫所?”向彪假意问道,“别是浩罕国派来的细作吧!” 云嫣赔笑道:“军爷,小的若是浩罕国奸细,还敢胆大包天,来您跟前自投罗网?小的就这一个哥哥,失散这些年,怎么敢哥哥没寻着,上赶子给军爷您找不痛快呢?以军爷您的英明……” 云嫣正说着恭维话,有一个士兵跑了过来,禀道:“向爷,亨通酒楼送来一桌席面,说是姜公子孝敬您的!” “哪来的劳什子?”向彪问着,眼光却是转向云嫣。 云嫣就笑道:“向爷,您看,眼瞅着也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了,这是小的一片孝心,您就……” 说话间,酒楼的几个小厮各个儿提了五层高的攒盒进来。攒盒打开,是大碗蒸羊羔儿、松瓤鸡油卷、红烩牛蹄筋,还有野鸡爪子、水晶肘子等下酒的好菜。 “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向彪虽是问着,眼光却止不住飘向那一道道美味佳肴。 云嫣笑呵呵的:“求您办事,自然得孝敬您!你别嫌,好歹赏脸喝一盅!”又转头吩咐小厮,“摆上罢!” 好酒好菜很快上了桌。云嫣也不讲那虚情假意:请你吃饭,就是求你办事的。这耿直的性子,博得了向彪的几分好感。 “呔,你小子!”酒香飘来,馋虫一起,向彪笑着,半推半就地接过云嫣递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喝酒吃菜,这吏目不一会儿便酒酣耳热,称兄道弟的。 “来来来,兄弟,你也喝!”向彪搭上云嫣的肩膀。 云嫣哪里敢喝酒?倒是在赵家庄那阵子,靖王每日蘸桂花酿给她尝,给她练出了些酒力和酒胆。 想到靖王,她心里竟咝咝作痛,一如辛辣的烈酒直蹿喉咙。 一杯烈酒下肚,云嫣心里发苦。 正难过,云嫣的肩膀却突然被向彪钳制住了,只听这吏目喝道:“还说不是敌细!不是敌细,为何要女扮男装?” 云嫣心里“咯噔”一声,就被向彪反剪了双手。 …… 向彪好歹是卫所里的九品官,比她的车夫赵喜云可算是见多识广多了。原来他早瞧出了云嫣像个女的,伸手探其肩胛骨骼,愈发确定无疑。 他没有早拆穿她,不过是要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云嫣告饶,声泪俱下,哭得鼻头红红,一抽一抽的:“小女子就是因为多年不见哥哥,家里没人支应门庭,便千里迢迢寻来,请向大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云嫣哭着哭着开始耍无赖,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