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儿时的事,她记得那么清晰。 夜凉如水,云嫣半梦半醒之间,只觉着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环抱着自己,仿若是娘给她披上的白狐斗篷。她轻轻蹭了蹭,找到了极舒服的地方,又沉沉睡去。 云嫣睡着了,呼吸轻悄。靖王抱了她许久,终是轻轻放她躺回车里。 却是对她的身世愈加怜惜。 后半夜,静训来换值的时候,却看见小丫寰云笺睡得正香,面色红扑扑的,口水泗流。静训无奈摇了摇头,便将她叫醒,让她回去歇息了。 换了静训坐在车辕上,半阖着眼睛,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她自幼习武,耳力目力超群,忽听得大帐那边有动静。 静训本想起身看个究竟,却瞥见马车旁边有一抹玄色的高大身影。 静训自然知道那是谁。她瞬间安下心来,悄悄地坐了回去。 静训值守的后半夜,她半点也没敢睡。 夜里她隐隐听见青瓷姑娘的叫声。倒也不像是被殿下疼爱的声音,不知是什么动静。 …… 时近六月,京城里艳阳高照,却又有丝丝小风拂面,令人惬意舒爽。 柳阁老的老母亲陆氏,坐着轿撵从宫里回来了。 柳府老太君一脸喜气,回府便召了她最疼爱的嫡孙女柳弦音进屋说话儿。 柳阁老一向为官清廉,府邸虽不小,但装饰摆设却十分平实素朴。老太君住的葆寿堂,陈设也极为简单,没有雕梁画栋、围廊抱厦,只在院里种有几棵松柏,青翠苍虬。 老太君年逾古稀,却是身康体健、精神矍烁,今日穿了一件鸦青色的芦苇仙鹤图褙子,花白头发梳了个凌云髻,戴一副素面的银耳珰,素朴中透着庄重。她刚刚被皇太后召进宫里,还留了用午膳,心中欢喜自不必说,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音儿,好孩子,”老太君握了柳弦音白细的手,“你可知今日进宫,皇太后与袓母说了什么?” 总归是关于靖王和自己的婚事,柳弦音羞得低下了头去:“孙女儿不知。” “太后娘娘啊,想接你入宫住一阵子。”老太君喜道,“嫁给靖王爷,音儿以后可就是皇家的人了。虽说靖王爷不住在宫里,但年节上须得回宫,宫里的规矩是一样也不能少的。太后娘娘思虑周全,本想派教习嬷嬷来府上教你些规矩。可太后娘娘给咱们家脸,打算把你接到她身边,住在慈宁宫,由太后娘娘亲自告诉你规矩。音儿,你可愿意?” 柳弦音乍听此言,有些茫然。 老太君又道:“太后娘娘还说啊,靖王爷孝顺,会时不时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言罢,老太君又觑了觑孙女儿的脸色,道:“如今靖王爷在府上,开始着人修缮府邸,也是热热闹闹的筹备大婚。听说,靖王爷平日里一张冰天雪地的脸,近些日子却似暖春冰融。王府里现下准备聘礼,天天好似过年,采买置办东西的马车络绎不绝……” “祖母别说了……”柳弦音满心幸福,却羞臊得听不下去,“孙女儿愿意进宫。” 柳老太君浑不知自己口中那位在府上操持大婚的靖王爷,此刻正带着一行人奔大同府而去。 大同府是大梁朝西部通往京畿的要地,除了知府吕建堂之外,还有众多官宦,说不定就有人见过靖王。 那日进城,正巧天上落雨,靖王换了装束,穿一身烟青色布衣,披着蓑,头戴一顶斗笠,骑一匹紫骝马,混在马骁和穿便衣的侍卫里面,掩人耳目。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