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一直觉得青瓷姑娘是个谜。 她心怀仁义、待人和善,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世家女子才有的清贵优雅。然而听暗七说,她不过是一个秀才的女儿,而且爹娘早逝,孤苦无依。 青瓷姑娘从来没提过自己的身世,把家世和心事都藏得那样深。殿下虽派了云笺过去侍候,可机敏如云笺,也搭不上手。因青瓷的贴身物品从不假于他人之手,连月事布都不曾教人洗过。青瓷姑娘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却莫名让人觉得,像隔着一层深秋的薄霜。 仿佛无人能透过那层迷雾,和她亲近。 但愿,殿下是天下唯一的男子,唯一与青瓷姑娘心思相通之人,静训如是想。 此刻,正是夜尽天明之时,静训早起练过功,将汗湿的衫子往木施上搭。 忽听得外头窗屉被人扣了三下。 会是哪个暗卫?静训一边思忖一边去开门。打开门一看,竟是暗七,一身黢黑兜头就闯进来。 此时天未尽亮,静训自知是有要紧事,便回身关了房门。扭头看见暗七一袭黑衣,发梢似乎还带着山间的露水,想必是连夜从西山那边赶过来的。 “何事?”静训站定了问。 暗七神色有几分激动:“收到了殿下的飞鸽传书。” 静训心中一喜,问道:“可说了什么?” “殿下只说途中景致美好,一路游玩耽误了些时日,前几日方才到玉夏。”暗七说着伸手进胸口掏兜儿,“……殿下还给青瓷姑娘写了封亲笔信。” “快拿来看看!” 说话间暗七摸出一个细细的纸卷儿。将纸卷展开一看,只见那信纸对折反粘着,背面上写着“赵青瓷亲启”几个大字,笔力遒劲,潇洒倜傥,真正是字如其人。 静训心里莫名起了看话本子的兴奋:青瓷姑娘,莫不是早盼着殿下这封信了吧? 静训如释重负,将信纸按在胸口,脸上不自意竟浮上些红晕。 简直看呆了暗七。 暗七结结巴巴道:“玉夏那边的鸽子也、也早已经送来了。青瓷姑娘可、可以给殿下回信。” 因靖王差人训练信鸽本是暗地里行事,所以鸽子都养在西山那边的一个隐密庄子里。鸽子送信是因为归巢的本能,靖王带信鸽去玉夏,是为了让信鸽飞回大梁送信,而玉夏那头差人送来的信鸽,则是为了从大梁给玉夏带回信的。 静训略一思忖,道:“你别急着回西山,在府里等上半日。我马上带了信去绣坊找青瓷姑娘。” 静训说罢起身收拾,又命厨房备膳,太阳未升之时便揣着信到了永晟绣坊,满心憧憬,想像着姑娘看到殿下来信时的模样。 静训知道,青瓷姑娘虽面上清冷,但她却是一心牵挂着殿下的。比如青瓷姑娘惯会问,驷马车一天能走多少脚程?沙地里走得快不快?又问,驿馆里吃食是如何张罗的?怎知来往人客有多少?驿馆有澡豆和蚊香吗? 姑娘嘴里不说,可这明明就是殿下去玉夏国途中的种种不是么?各种问题,静训都托过暗卫去问殿下了。想必殿下的信中自有答案。 静训拎着食盒,从马车上下来,高高兴兴地进了绣坊前堂。今日备了雪蛤炖燕窝、八宝云鸭、黑米红枣饸烙、羊肉驱寒清汤……都是姑娘爱吃的。 兴冲冲地来了,却猝然得知,青瓷姑娘今日被太子府的马车接走了。 原来,今日大清早,永晟绣坊门前便来了一辆马车。细瞧那徽标,竟是太子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