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过了几天便进了腊月,吕庭轩依着母亲的嘱咐回府上去了。 跟吕庭轩回府的,照例是他在府上便使着的浣雪、落月和祈月几个。马车启程那天,别院的几个大小丫寰都难掩失落,只有云嫣是欢天喜地的。 等大少爷走了,云嫣便似放飞的小家巧儿,飞扑到徐妈妈房里去了。 那日正巧徐妈妈从城里捎来一件衣裳,从包袱皮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对云嫣道:“肖老板今日遇着件难事。她家老主顾,让照着这件做个一模一样的。她让我问问你,你会是不会?” 云嫣心中生奇,便走过去看。 只见床上铺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褙子,那料子是深紫的濮院绸,纹样是折枝花鸟。衣襟和袖口处绣的花样是繁难的叠针绣,还缝着掐牙,十分精美的样子。 云嫣何止会。 叠针绣是她的恩师李如纨的绝技,早年就传授给了她,她颇得要领。后来恩师剃发做了姑子,这世上也不知还有几个人能会。 云嫣道:“让肖老板备齐了料子,我十日内做好交与她。” 徐妈妈见她答得这样爽利,想必十分有把握,心里也是欢喜。拉着云嫣道:“你就答应她说十五天,别逼着自己,没的累坏了。” 云嫣笑了笑,又坐在炕上开始做起永晟绣坊前头给的活儿来。云嫣一边做活儿,一边跟坐在旁边的徐妈妈说几句闲话。 却完全没注意到,大炕临着的窗下,站着一个人。 红杏来的时候,正听见徐妈妈说:“这个绣线怕是丝的吧?颜色瞧着也称心……” 红杏站在那里听了一阵,还想再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却隐约听见周全媳妇一边和人说着话,一边往这边院子来。 红杏拔腿就从角门溜了出去。 等到海棠吃过晚饭将碗筷往厨房送的时候,红杏将她拉到一旁,问:“我见兰草在徐妈妈那儿做针线,她是给谁做的针线?” 海棠不理她,继续往厨房走。 “哎!海棠!”红杏追上去道,“她莫不是想做了衣裳送给大少爷吧?我是好心提醒她一句,这种事咱们丫寰做不得!她别觉得在大少爷面前得了几分脸面,就失了规矩……” 海棠停步,瞪着她:“别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想着巴结大少爷!兰草天天做针线,你何时见她送给大少爷过?别把人想得都跟你一样!” 海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红杏立在原地,气哼哼的。咂么了一会儿海棠的话,就觉出不对劲儿来。 兰草天天做针线?一个丫寰,哪有这么多针线要做? 吕庭轩在别院里时,红杏的一颗心都放在大少爷身上,从没留意过这兰草。 兰草这小蹄子,也没见她穿过什么新衣裳。她做什么针线要做这么多,莫不是——想拿出去卖吧? 想到这里,红杏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们这些当家奴的,谁敢拿绣活出去卖,那还不是个“死”?! 吕大夫人治家严苛,底下的婆子媳妇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有这胆子,性命脸面要是不要了? 红杏稳了稳心神,揣着满肚子狐疑往回走。 她出门时看见了守门的婆子许世香,忽尔眼神一动。红杏转眼便换上笑脸,撩了帘子凑了上去…… …… 头一年在山里头过年,云嫣特别高兴。 除夕夜那天,别院里许多人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