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夫人走后,吕庭轩果真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留在这山间别院,日日刻苦用功。 只是每日都要云嫣给他念书。 云嫣是小丫寰,当值的时候本该在院外檐廊下侯着。可吕庭轩每每都要叫她进屋,命人搬个月牙凳,就放在他的朱漆书案旁边,让云嫣坐在凳子上给他念书。 云嫣今日读的是《兰亭集序》。她正读到“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只觉得喉咙痒痒,咳了好几声。 “红杏!”吕庭轩正听得入神,见状忙开口吩咐道,“快给兰草沏壶茶来!” 红杏算是吕庭轩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寰了,而兰草是个小碎催,现在吕少爷反倒要她为兰草端茶送水。 红杏七情上面,脸涨得通红,和浣雪对视了一眼,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她们大字也不识几个,可兰草这丫头,连日来给大少爷念四书五经,连磕巴都没见她打过! 浣雪是从小侍候大少爷的,大方伶俐,见红杏拉不下脸,便站了出来,道:“少爷,奴婢正要去取厨房给您备的点心,就顺路给兰草沏壶茶来吧!” 云嫣听得心里一凛,待能说出话来时,赶紧道:“不必了,浣雪姐姐!我没事!” “什么没事?咳得脸都红了!”吕庭轩挥手示意浣雪快去。 读书人直愣,却不知他正把自己心疼的小丫寰儿,架在烈火上烹烤。 浣雪领命,朝红杏点了点头,示意她盯着这边的事,疾步走出了门去。 …… 云嫣下了值,就去了徐妈妈房里。 徐妈妈正脱了鞋坐在炕上,腿上是云嫣给她缝的护膝。多亏有了这副指厚的护膝,今年她的老寒腿才没有再犯。 徐妈妈迎了云嫣在炕上坐下来,云嫣便开始做活儿。 徐妈妈坐在那里一边看云嫣打络子,一边说着闲话:“上次绣那几幅,老板娘很是满意。她想再多分一些让你绣,我替你回绝了。你这每三日绣一幅,已经是见缝插针赶出来的,再加活儿,太累了。” 云嫣抬头看着徐妈妈笑了笑。 她没有说话,又低下头去打络子。 云嫣的小手因浆洗衣裳长过冻疮。现在天气又冷了,冻疮有些反火,又红又痒的。她的手指一根根肿胖,却是十分灵活,左弯右绕的,很快便把蝴蝶的一只翅膀打好了。 徐妈妈看着欢喜,心情也好,笑道:“听说,大少爷最可心你……你呀,可要把握好机会!” 云嫣抬眼,嗔道:“妈妈,您说什么呀!” 徐妈妈呵呵笑了,开始打趣她:“我说,你好好服侍大少爷,日后你要是抬了当主子,我也好巴结巴结……” 云嫣佯怒。 她不理徐妈妈了,手上加快了速度。 她知道,别院里最近有些小话传出来。说什么兰草被大少爷端着茶盏喂水,还说大少爷每日都要听了兰草念书才睡得着,说得有鼻子有眼。 也不怪徐妈妈多想。 云嫣心里浮上一抹愁云。她掂量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打算告诉徐妈妈。 …… 转眼已至冬月,寒意料峭。 那日海棠当值,在院里递水打杂。吕大少爷却将海棠叫进屋里问话,还吩咐他身边服侍的大小丫寰全数退下。 红杏觉得蹊跷,看向了浣雪。只见浣雪眼观鼻鼻观心地往外走,红杏上前拉住她,拿眼神问浣雪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