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祠堂是四点金的型制,正房和倒座均为三开间,左右各一间厢房,围合着天井。 祠堂里,是老侯爷凭着记忆,将他族中老一辈儿的牌位一个个立起来,日夜供奉。 姜云林便在姜氏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头跪着。 夜深人静,良孝举着绰灯在姜谦侧前方照亮,服侍着侯爷往府上西北角那头走。 夹道两旁有蛙声虫鸣,更显得这夜晚清凉幽静。走了半路,姜谦突然驻足,仰头望着星空,久久以后长叹了一声。 姜云林如今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整日思虑为这儿子搏取前程,他倒好,为了不相干之人一逞口舌之快,竟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事端。赔钱又赔礼不说,一下子得罪了两门公卿。 丰镐路的蜜饯铺子是建宁伯家的,姜谦早年还受人恩惠,算得上他的半个岳家,这逆子明明知道,还在里头闹事,教他如何上门给人赔罪? 被打伤的陈敏,又是兵部侍郎陈玮最疼的小儿。陈玮是谁?他背后站着的是靖王爷,那是个面冷心更冷的狠角色。他如何能善罢干休? 想把姜云林好好教训一顿,却也深知于事无补。 溺子如杀子,姜谦没察觉他这辈子,都是在几个最关键的时刻,软弱了下来。 一路沉思,姜谦慢慢穿过西跨院,往西北角的祠堂里去。 姜家的祠堂,姜谦除非必要,是极少来的。 姜谦本不姓姜,他对姜家的列祖列宗并没有敬畏之心,姜氏的宗族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更别提,他自己也有几分心虚。 姜谦进去正屋时,抬眼竟发现祠堂里少了他那结发妻子姜毓的牌位。 守祠堂的叔公年老昏聩,未曾发现,也没来禀过。 稍稍一想,姜谦便明白过来。姜毓的牌位,一定是他那大女儿姜云嫣偷走的。她打小主意就正,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 牌位没有了,再差人做一个便是。 可是姜谦心里,突然一动。 本来,一个家族的祠堂里,就不必有女子的牌位。 姜毓作为当时锦乡侯府的独女,还以姜姓的一介女流之名记录在姜氏族谱之上。 姜家人少,姜谦便担了宗主之位。姜家族里都是村里乡民,所谓姜家的族老们,还不是唯锦乡侯府的马首是瞻? 姜谦凝眉思虑了起来…… …… 过了中秋,山里天气渐凉。 这天徐妈妈进了一趟城里回来,便神神秘秘地把云嫣叫屋里去了。 云嫣走进去,便见到徐妈妈面前的炕几上,摆着一个笸箩,里头放着绣线和绣花绷子。 云嫣不明所以,抬头满眼疑问。 徐妈妈笑着问她:“想不想多攒些银子?” 原来,今日徐妈妈进了城里,穿着云嫣送给她的夹衣。城里的绣坊看上了徐妈妈身上夹衫的绣工,问她来历。 这一提醒,徐妈妈才想起,这小丫头原有一门吃饭的手艺。 “别管是丫头还是主子,多些傍身银子,总是没有错的。”徐妈妈慈爱道,“咱们这别院不比府里,那边迎来送往的,哪怕是去隔壁府上递个信儿,都能落着个赏钱。这山沟野地,没别的想头,你若想给绣坊做点活儿挣些银子,我可以帮你担着。” 云嫣一脸震惊。 照着府里的规矩,下人是不能在外头做活儿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