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爹爹已经死了。 姜云嫣也死了。从此以后再没有姜云嫣,只有吕府的家奴——粗使丫鬟兰草。 姜家,终究家破人亡。 不是不难过的。云嫣虽然自小经历过那么多的大劫难大悲恸,却只在这陌生庭院,寂静无人之时,咬着虎口痛哭出声。 月华如水,照着她濡湿的睫羽和汩汩的泪水,细碎的呜咽,声声入耳。 吕庭轩今日从田庄回来,领着庶弟吕庭轾喂完他的小羊,正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却听见风里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循声找去,竟看到柴房朝北的台阶上,坐着个小丫鬟。 她坐在台阶上抱着一个灵位哭得厉害,鼻头红红,却美得令人心惊。玲珑剔透的小脸,微微上翘的唇珠,眸光潋滟,似有两汪湖水化作了她的眼波,泪的涟漪脉脉荡漾,似芙蓉出水。 只有冷月无声,照着她绝美的容颜。 吕庭轩停住脚步,谁知他的跟班小厮四清却喝了一声:“谁在那儿哭?!” 月光下,云嫣便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起身逃走。 …… 昨夜的惊鸿一瞥,竟让吕庭轩的心神乱了一夜。早起看书,却见书上每个字都变了小鹿,在眼前乱蹿。 吕庭轩索性放下书,唤人更衣。 浣雪和红杏上前,替吕庭轩脱了绸衣,换上一件天青色的缂丝夏袍,袍子下摆缂着江雪楼台的纹样,在这个天气显得分外清凉。 吕庭轩走到门口,便见小厮四清垂头恭敬问:“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四处转转。”吕庭轩又看了四清一眼,“不许跟来。” 吕庭轩一人径自去了弟弟的羊圈,只看了一眼小羊儿,便逛逛悠悠地转去了柴房。 柴房前头,却空无一人。 旁边倒座房西边的孔门之内,倒有一个小丫头正在洗一大盆衣裳。 她一身粗布衫子,袖子挽到肘边,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那肤色白若堆雪,灰衣衫衬着,莫名教人心尖微疼,教人竟会不知不觉朝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