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红可以确定一件事,李青一很聪明,但是缺乏勇气,她不愿意和人过多的交谈,也不喜欢看人的眼睛。 “农户的事情,奴婢就可以解决了。”题红说,“殿下怕生,如果那些人胡搅蛮缠起来,万一惊吓到了殿下怎么办?” 杜毓文摇了摇头,“还是让殿下去吧。” “殿下这辈子很少收到别人的感激吧。”他轻声说,“她不知道别人的感激和热情是什么样子的。” “她总觉得自己只要被发现了,就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他低声说,“我不想让她这么过一辈子。” “其实殿下可能自己不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他慢慢地说,“如果这一生就这么度过的话,未免太不公平了。” 也太苦了。 所以他希望她能逐渐有勇气走出去,和人交谈,能看着别人的眼睛,能对其他人的脚步声熟视无睹。 能抬起头挺起胸膛走在日光之下。 也能自然而然地活在人群中。 李青一是一颗在背光的地方长大的植物,是柔嫩的黄白色的,即使开出花来,细弱的茎干也承受不住花枝的重量压的低垂下头来。 她总觉得自己不值得,而她的确一直以来也没有得到什么。 不想被注意到,也不觉得自己会被什么人喜欢,更不要谈被什么人尊重了。 没有人夸奖过她,没有人感谢过她,也没有人会用心送她礼物,记住她。 “所以我希望她也能去。”杜毓文说,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一块因为水汽受潮而微微鼓起来的灰泥上,她不该和自己一样困在这个逼仄的侯府之中度过余生,他已经被折断了羽翼,锁进了金笼,然而她应该还能飞,“我素来是信得过题红姑姑的能力的。” 但是希望你不要把她视作某种垫脚石或者敲门砖,题红当然明白杜毓文的意思。 题红在宫中过了十年,这十年太漫长了,足以让血成冰,让每一分心思都变成了算计,每一眼看到的都是价值。 李青一没有价值。 这是宫内所有人的共识。 题红看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少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出门似的,这是一处半山上的茶园,有泠泠淙淙的山泉水,有漂亮的茶树,还有在树中间悠然自得散步的鸭子。 少女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配了大红色的裙子,一头长发简单挽了,插了根纯金的莲花簪子,白色的袖子里笼着个大概是武成侯送的金镯子,没什么装饰甚至有几分旧了,但是戴起来却没来由的质朴大方,她看上去少有的明净而整齐,在题红的印象里,在宫里的时候,李青一大多数时候都穿着灰色,或者青白色,卑微渺小的好像很是抱歉生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殿下穿红色还挺好看的,她想,都说殿下生的丑陋,这少女生的白净而寡淡,左眼眼角下有一颗滴泪痣,在宫墙之中的确不似人间富贵花。 但是在这里,若是被生人遇到了,恐怕只觉得这个少女合该是这茶山中掌管溪流的山鬼,抑或是庇护吉祥的神明吧。 楞伽顶上清凉地,善眼仙人忆我无。 李青一突然俯下了身,她抬起手指向了清澈见底的水沟,“题红,你看,银杏的果子落在水里,果然是银色的唉。” 题红突然发现,自己也没有见过银杏果浸在水里的样子,她低下了眼睛,看到了那白扑扑的不起眼的银杏果落在了这水里,表面竟变成了溢彩流辉的银质。 “好漂亮。”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