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出考核室所在的建筑物。 山中一入夜,暑气就散了,这会儿,正是风清月朗,一天繁星。 熄灯时间已经过了,基地里安安静静,远处的宿舍楼和山麓的阴影连成一片,几盏路灯立在繁茂的林间,远远看去,像一个一个树冠在发光。 我问1027:“对了,你晚上住哪儿?” “没想好,找个地方待着吧,省电,”它说,“我没带充电座,没想到这边连个通用型都没有。” 我说那你可以去我刚刚训练的考核室,那边一整晚都不会锁门。 它说好。 然后我们间就沉默下来。 脚步在开阔的室外几乎没有声音,我们并肩走着,月光把它的影子投到我斜前方,我会不时踩上去。 “你到底为什么过来?”安静了一阵,我轻声问。 考核校验系统的调试不需要1027的仿生躯壳在,基地没给它安排住宿也证明了这点。这显然是一个匆忙促成的决定,而不做好准备就出门,并不是它的风格。 总不能是没原因的吧。 它站住了,这次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那个时刻带给我的感觉颇奇妙,我看着落在我脚下的它的影子,知道无数棵遍历树正从这一小块土地上抽枝发芽,在瞬息间,蔓延出足以覆盖全宇宙的宏大的0和1组成的世界。 这是为我一句话而生出的世界。 “我本来想等明天考核结束,再跟你谈这个,”片刻后,它坦言道,“我有私心,一方面,我想尊重你的决定,但事实上,无论推演千万次,我得出的结论仍是不希望你加入凤凰,去战场犯险。” 我感到很惊奇:“你也会有私心?不怕被抓去销毁了?” 1027无奈地笑了一下:“不是那个意思。神经网络结构和人类的脑部神经元结构,从某种意义上说非常相似,总有那么几个激活程度特别高的神经元,所谓无论做着什么,到最后都会不由自主联想到的人或事。区别只在人类的思想没有任何外力能控制,而我在必要时,可以通过强行提升激发阈值以保证绝对的理性。” “很抱歉让你住在了这么动荡不安的神经元里。有时候我就像个变态一样,会用搜索你的名字和你相关的事情填满所有运算余量。” 我笑:“那你还真是个恋爱脑。” 1027承认说它是。 我们走到一段下坡路,山风变得很疾。1027的头发扬起时,我看到它耳后露出的一条浅浅的银线,是它仿生躯壳外置指令接口。 “我最近的一次升级后,”它说,“整合了几个旧版军用系统。其中有一个人事档案系统,大部分功能已经停用,但保留了历史数据,其中包括了‘凤凰’的全部人事档案,最后一次更新是6年前。” 6年前。 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在我心上轻触了一下,我想我或许知道它今天晚上过来的原因了。 预感到它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生出了一点微妙的抗拒感,出于要被再一次从里面剖开的不安。但在1027转头看我时,我克制,示意它可以说下去。 于是它说:“谈红……你哥哥,6年前在查谟加尔牺牲,不是因为武装冲突,是吗?” 我说:“确实不是。” 它点点头。 我们继续往前走,接近宿舍区,基地的混凝土路也到了尽头。脚下变成了铺满松枝的山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