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昴自己呢,就如同一头瘦弱的小黑驴,坐在小板凳上,俯下身子,不知疲倦地拿着小刷子不停地刷洗。阿昴越哭越认真:“爹,太师父可是说一不二的,咱们惹不起。” 元祐帝见阿昴哭得实在是悲惨,只得勉强点头同意:“行吧,咱们不逛了,这就走吧。” 没有元祐帝在后面拖后腿,众人马力,不是,驴力全开,紧赶慢赶总算是到达了大研。 大研虽是南诏的第二大城池,但论起瞩目程度却丝毫不输太和城。如果说太和城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那么大研就是眉眼含羞的新嫁娘。这里没有太和城的人来人往,灯火辉煌,却有着如春日江南一般的小桥流水,微风细雨,就跟阿昴入城时所说:“感觉在这里大声说话都是罪过。” 众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茶馆的时候,南求问已经喝了小半壶了。看着一群人,有老有少,急匆匆地走进茶馆里,不停张望,南求问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好半天都没站起来。不是他倨傲不去迎接,也不是他腿有疾,而是南求问实在是紧张极了。 即使南求问被宋老尚书称作“平生最得意”,但他却自始至终都认为他根本没那个底气和学问做人家的亲传弟子,也根本没资格与元祐帝和平王称兄道弟,虽然他的确是这俩人的师弟。南求问很清楚,元祐帝和平王是正儿八经被收徒,他则是耗尽了他们南家几辈子的运气才蹭上的,所以,南求问在外从不以“宋老尚书亲传弟子”自居,为了避嫌,他也从未去过京师。 于是南求问就像一个畏惧皇权的普通大楚百姓一般,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今日,乍一见到传说中的元祐帝,南求问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不是什么:“这是我的二师兄”,而是“我没能起来磕个头,我有罪。” 南求问暂时站不起来,探头探脑地寻人的老四自然没能迎上他那胆怯却又有些热情的目光。 老四将眼神放在了一个身着白衫,精神抖擞,仙风道骨的老者身上,人家正摇着蒲扇在悠然自得地沏茶。老四笑了笑,努力摆出一个最娴雅的笑容走近老者:“请问可是南求问南先生?” 白衫老者还未答话,就有一支颤颤巍巍的手缓慢地抬了起来,一道跟蚊子似的声音从隔壁桌响起:“我、我是南、南、南求问。” 要不是老四耳朵灵,再加上南求问坐得近,否则老四还真有可能将这个人错过去。老四循声望去,南求问的模样着实让他大跌眼镜。 当今文坛之中,能称得上“圣”的人只有宋老尚书一个,能被“圣”称作“平生最得意”的,也只有南求问一个。南求问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因为长时间待在书房里,所以他应该有着瘦弱的身躯,白皙的皮肤,不过,他的眼神应该是闪烁的,因为有数不尽的典籍正在那双明眸之后蠢蠢欲动着。他应该身着长衫,丝织的外衫在春风中摇曳着,有说不清的潇洒与快活。 无论别人脑海中的南求问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老四觉得,他至少不应该是眼前这个人。极其普通的样貌,眉眼五官平淡无味,走在人堆里都分辨不清楚的那种,灰扑扑的。极其简单的穿着,短打配上搁在一旁凳子上的棉衣,脚上还踩着陈旧的靴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介文人,反而越看越像是个扛大包的力工。 只有一处地方,南求问与大多数人不同——右手。他的右手,不,右臂耷拉着,本该有手掌和五指的地方被白布包裹着,圆溜溜光秃秃的。 走上前来的元祐帝第一眼就看见了南求问脸上略显局促和潦草的笑容,他刚想出言嘲笑,却又瞟见了南求问的残缺。元祐帝心下一沉,只是想了一瞬间他就又将讥讽脱口而出:“你就长这个德性?老师怎么就看上你了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