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爹老了。他的声音、神情,都开始变得沧桑。 向青韫只是望着丈夫和女儿。 阿莱宽慰道:“爹的话女儿都记下了,等回上海,我会好好和他谈谈。” “事已如此,即使为人父母,也只好放手了。”郑叔衡又叹一声。 阿莱低头片刻,复抬起头来,目光渐次扫过爹和娘的身影,“从此以后女儿一定处处留心。请爹娘别再担心了。” 三日后清晨,阿莱和厉少愚乘船回上海。 甲板和过道上人多,他们提着行李回到船舱,厉少愚背靠床头,阿莱脱了鞋躺上床,盖上自备的薄毯,侧过身,静静地想事。 自打订婚宴上见过横山姐弟,她的心就乱了。 背对厉少愚,用双手枕着脸,她问:“往后怎么办呢?” “什么往后?”厉少愚不解。 “你和日本人来往密切,往后合作起来,他们要是有别的要求,该怎么办?”阿莱豁出去了,逼问道:“有家有室的,不想想别的退路吗?” 厉少愚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认他是丈夫了。欣喜过望,音量提高不少:“阿莱,你担心我?” 阿莱猫叫似的“嗯”一声,心说我哪一天不担心你? 厉少愚思忖片刻,扳过她的肩膀,兴奋地问:“你支持我和他们做生意,是想好要和我同进退?” 阿莱翻他一记白眼:“废话。” 厉少愚得到答案,剖心表白道:“我这辈子只认你,无论做什么事,一定先考虑你怎么想。舅舅那天没说错,我谁的话也不听,只听我未婚妻的。当然,除去未婚妻这个身份,我只听郑予莱的,只听你的。” 一番话震住阿莱,她怔住,黑漆漆的一双眼,蒙着雾气,坠进厉少愚眼底。 片刻后,千言万语,化作义气:“我也一样。” 厉少愚痴痴地笑,半晌后神色如常,回到最初的话题。 “阿莱,我知道你对我和日本人往来有意见,不论公事私事。你所有的想法都不要藏着,一定要告诉我。有些时候,如果你认为我过界了,也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不能不信任我。我们对彼此永远坦诚没有秘密,好吗?” 阿莱一跃而起:“我没有不信任你。我今天提起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是与虎谋皮还是刀山火海,我都陪着你。那天在你家,我不该插嘴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从此以后你的公事我不会再管,但我希望你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厉少愚垂下头,迎着她的目光:“我知道。我不会置我们于险地。” 其实,是不会置你于险境。 “那就可以了。”阿莱趁热打铁,试探地问:“下半年你会很忙吧?那么工作安排。” 厉少愚十分困惑:“有一点忙,不过会有时间陪你的。怎么了?” 阿莱看着他的眼睛,有点难以启齿,一提出来,好像对他是一种背叛。思绪一闪而过,她决定开门见山:“我想回去住。” “啊?”厉少愚会意,立刻问:“为什么?” 阿莱一抿唇,红透脸,窃窃地答:“我娘问了。” 厉少愚自知乱了次序,霎时涨得满脸通红,好似提前感知到岳父岳母的憎厌,只好忍痛割爱,答应下来。 订婚宴结束后,他送日本人出府,横山有纪不怀好意地笑:“郑小姐天真烂漫光彩照人,真让我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