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走近,向长辈问好后到各自父母身边坐下。 如今订婚了,厉少愚再也不必悄悄地看阿莱。抬眼一望,大大方方对她笑起来。 他们相隔一方宽大的茶几,四目相对时,却似亲密无间。 尽管同居两月,有了夫妻之实,但厉少愚恪守信用,再未进过她的房间。原本还很纳罕,但回家后旁敲侧击地一问,才知道是个老规矩:未婚姑娘的床,不能坐。 郑家夫妇看在眼里,觉出其中的情意与恰到好处的规矩,都短暂地放下心。 “姑爹,日本人想找你谈生意。”陆刈麟开门见山,“自从日本工厂进驻后,上海商界的形势变得相当复杂,国货的生存空间不断受到挤压,一批倒闭一批被收购,幸存下来的很少。姑爹想开机械厂的事情他们知道了,今天过来的目的是想投资控股。” 厉照垣顿觉不妙,困惑地转向陆刈麟,把前事娓娓道来:“我向交通银行贷款的事情没谈下来,从那以后,机械制造厂的事就搁置了。靠着别的产业上的利润,在少愚订婚前倒是新办了几家制盐厂。这件事还未成行,日本人怎么会知道?” 陆刈麟和厉少愚面面相觑,一开始都觉得是对方走漏风声,可一细想,就知道是日本特务暗中收集的情报。 郑家夫妇不懂商业,只知道不能和祸国殃民的东洋鬼子合作,否则不和他们成一丘之貉了? “事到如今,他们的消息来源已经不重要了。”厉少愚转过头,正颜问道:“爹,你想实业救国?” 厉照垣点头,神情中透着严肃和深深的忧虑:“自从你离家后,爹一直在考虑你的理想。知道你们在上海相聚,爹和你岳父曾做过一番深谈,我们认为,要担起这个国家,需要的不止是军人,还有士农工商各行各业。我们商人力量虽小,但也可以聚沙成塔嘛。” 听完这一番话,众人对厉照垣肃然起敬。 阿莱深望着厉少愚,目光映出淡淡的喜悦——她为他感到高兴。 在这一天,他的理想,阴差阳错地,被谅解,被实现。 “爹这大半辈子活得狭隘,一心只顾我们的小家。前线战事吃紧,看样子上海也快了。我们不能躲,不能逃,不能只是等着战争的到来。” 厉少愚大受振奋,心底涌出无限的力量,眼中闪着明亮的光。 “机械制造一直受到外方严防死守,本土工厂难以形成规模。我分析过这个问题,我认为首要原因是经济,其次才是政策。没钱,我们就无法培养专业技术人才,无法为工厂配备和研发高精度的机械设备,无法高标准地验收成品。国府的买办思维还很浓厚,专盯着欧美工业大国进口枪械,国内市场需求过小,加以政策问题,因此没有重工发展的土壤。我们想做成这件事,可谓是困难重重。” 阿莱听得认真,也只有她,真正听懂他的意思。 白箓赞许地看着厉少愚,“好小子,有些见地。” 他放下雪茄,目光柔和地看向兄弟二人:“我来说两句吧。” “徐州为五省通衢,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打起仗来进退失据,难守难攻。假若战火继续蔓延,全省都会受到牵连。三十年前,我受本地财团支持聚兵,经营过一支混成旅,东征西讨也曾打下半壁江山,后来大总统下台,苏皖一带火天火地地打起来,我部装备损失惨重,被赶进穷山僻壤,必须购置大量武器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那两年难啊!北方兵工厂产量不足,我们只好联系德商,后来其他势力从中交涉,导致订单不了了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