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国务繁忙? 他是记恨今晨大臣们仗着太后的旨意,给清晏殿强行塞去奏疏,逼迫他勤政而给她的报复吧。 他一贯厌恶她与太后情同母女。 也厌恶她父亲。 这些年,她都是这般承受过来。 寒风簌簌,温夏已有强撑的羸弱不支,双腿冷得发颤,无力扶着栏杆。这登顶之处根本没有御风的地方。 白蔻与香砂候在她身后,也都急得、冻得直打颤。 许嬷一咬牙:“老奴再去一趟,娘娘且再忍一忍。” 温夏欲唤许嬷别去白费力气,张口便吸进口冷风,呛得掩面咳嗽。 …… 许嬷回太后宫中取了太后印鉴,穿进风雪赶往清晏殿。 迈入殿门的瞬间,殿中炭火的暖意与门外冰天雪地是两个极端。 许嬷跪在殿中:“奴婢拜见皇上。” 殿内静肃,只有厚重竹简搁于案头的碰撞声,带着钝重的力量。 许嬷直言:“殿外天寒,皇后娘娘为皇上赏雪已有两个时辰了,娘娘体弱,还请皇上准允老奴带娘娘回宫思过。” “她思什么过?” 大殿高处传来清冷之音。 波澜不惊,却有一种近乎雪虐风饕的疏冷。 许嬷不予争辩,只伏低叩拜:“求皇上开恩。” 啪嗒。 竹简被凌空扔到案上。 除此之外,静肃之中嗤笑声盘踞高处,透出一股刻入骨髓的漠然。 “皇后清闲,朕就命她赏个雪,你们能急成这样。你瞧朕忙成什么样。” 许嬷微微昂起低垂头颅,瞥一眼。 就这也叫忙? 那御案上不过两三道奏疏。 而御案后的帝王浑身慵懒地倚在龙椅中,长腿交叠,黑靴懒漫搁在御案上,身下还燃着暖和炭火。 他姿态浪肆不羁,骨节匀称的手指展一份长长奏疏,正遮住龙颜。懒得看,随意凌空一扔。 啪嗒一声响,露出被竹简遮住的一张脸。 面貌犹如音色,恰似十二月的寒天雪域。 也不过二十又三,这份龙颜却有寒潭深处淬过的坚冷不摧。 睥睨着许嬷这道抬眼,他眼底漫不经心,生出一股恣肆笑意。 自御案到玉阶下,蜿蜒跪了十二名太监与几个学士。那些学士是科考中戚延自己选出来的天子门生,论学问并不清楚,倒是个个马屁一流。 此刻个个怀里都捂着份奏疏。 为首的两个太监与学士从衣襟里取出奏疏,小心翼翼呈上,谄媚得不讨好一点就要掉命似的。 只是戚延皱起眉,才接过便随手一扔:“没捂热。” 他今日被一帮老臣逼着批阅奏疏,嫌冬日里的竹简冷冰冰的,要他们捂热乎才肯看。 为首的太监诚惶诚恐,不住磕头喊知错。 许嬷垂下眼,这无动于衷之下,呈出了太后印鉴。 “此乃太后离宫时所托印鉴,见此印如太后亲临,请皇上念在皇后娘娘年轻体弱的份上,让奴婢带娘娘回宫思过。” 印鉴呈于手中,许嬷挺直脊背,只垂避着视线。 戚延却是漫不经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