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布置的题目,夫子想看便只是泛泛玄谈么?” 顾岁晴在赌,赌这位曾以狂言获罪的先生不拘一格,会愿意予以指点。 良久沉默,韩涛笑了一下:“我是你的夫子,你既拿给我看了,我便合该一评,此题是为乱世,乱之一字,便只在兵了吗?”。 韩涛说得并不细致,点到为止,却句句都在要害上,顾岁晴有茅塞顿开之感。 “纵观前朝,无论兴衰,往往由内至外,只是有些书,本来也不会在女学中教,我这里有一本左传,你拿回去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韩涛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这篇文章你拿回去收好。” 顾岁晴谢过,从韩涛手中接过书。 回宫途中,顾岁晴边走边思索着夫子韩涛的话,一般人思考问题会从眼前推导未来的可能性,顾岁晴则是从前世惨烈的结果中来寻找当下的映照。 最近的一件大事,便是郑州今年会有大旱,去岁已然颗粒无收,国库吃紧。 由上至下,后宫很快就会开始缩减开支,眼下正是农忙播种时,节度使上折请开仓放粮救济,这件事顾岁晴会记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五月,郑州仍未得雨,御史上奏君主私德不修,是以天降神罚。 父皇携后宫登泰山祭祀求雨。 后来即位的皇兄,顾岁晴眯眼想着,好奇石,喜挥霍,战乱的前一年,为了从太原完好运来一块奇石,从开采到运输,斥资数万,人力物力难以估计。 而那奇石,不过是国库无数奇珍中区区万一。 说起来,前世的这位皇兄,与她曾是有过一段兄妹情深的,她曾真心实意地叫过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哥哥,她出嫁时,便是顾麟殷背她上的花轿。 顾麟殷附在她的耳边说:“以后,有哥哥给晴娘撑腰,若那赵延跔胆敢负你,你同我说,我腿给他打折。” 只到父皇崩逝,天下举丧时,那时她已经嫁给了赵延跑,听闻噩耗时她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待进宫后,被这位哥哥拦在了殿外。 在回想顾麟殷那时的眼神,该怎么描述呢,他们都姓顾,亲缘尚在五服,若是民间,顾麟殷算是她的远房堂哥。 满目皆白,朝臣,嫔妃跪在殿外,只有顾麟殷站着,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写着的,却是君临的倨傲与志得意满。 “妹妹在殿外候着便可,视敛发丧自有哥哥。”顾麟殷看过来的眼神轻飘飘的,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在他身后,禁卫森然有序。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父皇以去世多日,只是停灵未发,她进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朝议,父皇遗诏过继顾麟殷,可承皇太子。 再往后,赵延跔连同宫中太医给她下毒,她的皇兄,究竟知不知道呢? 回头细想,竟让人忍不住地心中发寒。 在最初,顾麟殷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宗室子,他的父亲纹川王乃先皇庶兄,是个庸碌的,在京多年,毫无建树,只养圆了一身肥膘。 顾麟殷前有嫡兄,后有一溜的庶弟,能从中出头,未尝不是个能人。 顾岁晴这般走着,拐过前面的圆桥,便出了宗学,前头传出吵闹声。 书简落了一地,那边的男生都不过十六七岁,五六个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 “一天天地摆个臭脸,装什么清高。” “夫子提问答得很积极嘛,瞧给你能的,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能耐的了。” “是不是要去考个状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