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京城的人,是和黛玉的信一块抵达林如海书房的。可二者之间的说辞,却是天差地别。 信中所言,一切皆好。 贾母、赦政两兄弟,以及刑、王二位妯娌,都待黛玉如同贾府所出子女一般,表兄弟姊妹间也是一团和气。日常吃穿住行,比肩荣国府最受宠的嫡孙宝玉。各家的陪房下人,更是尊重爱戴有加。 可垂首于林如海桌案前的林全所言,却并非如此。 “大小姐在咱们府上是何等的金尊玉贵?何至于刚进贾府便叫人给了下马威!好歹也是盐科老爷的嫡女,却只配从角门进他们贾府,两位舅舅更是连面都见不上。尤其是当晚还叫贾家少爷在众人面前,给了好一顿没脸。他家二太太还当小姐是打秋风的穷亲戚,趁众人都在就要找布匹给做衣裳。” “小姐在家时虽体弱,可精心养护着也不易生病,在贾府却成了药罐子、病西施。小的使银子到常去贾府看病的王太医那打听到,小姐如今还在吃那人参养荣丸,每到换季时节必要大病一场,且经常心情郁郁导致病发。” “那位叫宝玉的少爷,现在还在内帏厮混,和咱们小姐一同住在贾老太君的碧纱橱内。还有一同借住的薛家,也不是甚好人,送诸位姑娘宫花,偏让咱们小姐捡最后剩下的。贾府的下人还时常拿薛家大姑娘贬咱们家小姐,说小姐刻薄小性儿,薛家女大方稳重什么的。” 林全心情激动,嘴巴也说的发干,正要停下歇口气再继续时,抬首间,却瞧见林如海脸色已如墨般漆黑,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胸口也在不住上下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站在一旁的林管家见状,赶忙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可林如海却不接茶盏,他使了全身力气也没能忍住,眼中已有了朦胧的湿意。 “我的玉儿,她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这个做爹的怎么对得起她!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夫人!” 见他这样自责,林管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全是个性子直的,瞧见两人都是一双红眼珠子,忍不住道:“老爷既然这样伤心,不如就把小姐接回来,我们林府哪里不比京城好?待在别人家寄人篱下的,肯定不自在。” 可这句话却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就把林如海从愤怒伤心的情绪中剥离出来。随即他就像累了似的,摆摆手示意两个下人出去,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当初他不顾别人的眼光,宁肯忍受思亲之苦,也要将唯一的女儿送到贾家,不仅是因为爱妻贾敏早亡,黛玉无长辈教养,及笄后难以婚嫁。更因为江南官场错综复杂,而他奉命所处的盐运又易结仇,为了女儿性命,只能送她远走他乡。 原本还当亡妻的娘家贾府,同他们养出来的亡妻一般,豁达心善、大方可靠,可事实却是如此大相径庭。不知黛玉每次受到欺凌后,提笔写出的却全与事实相反时,该是何等心情? 想到这里,林如海目眦欲裂,心头更是在滴血一般。那是他和爱妻唯一的骨血,是他捧在手里的珍宝明珠,怎能让人如此糟践? 整整两天两夜,林如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门不出,就连官衙那边,也难得的告了假。 直至第三日清晨,他才终于将林管家叫到身边,说出自己想到的解困之计——招赘,还吩咐他立即去寻找合适的人选。 林管家接到任务后,很是放在心上,不仅在江南找,就是北边、东边也亲自去了很多趟。最后找来十几个合适的,林如海看过之后,却不是很满意,最终也只勉强留下了四个。 事关女儿的终身,林如海不敢马虎,更不敢放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