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室内,隔着博古架将地界一分为二,纸鸢睡在竹榻上,司川带着床被席地而卧。 入夜,明亮的月光透过窗纸撒在室内,东侧的窗沿下栽培的植物,散发着清香,在小小的室内,徘徊,流转。 纸鸢今日晌午睡了一觉,现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微微仰头,透过博古架上的摆件缝隙,就能看到地上的男人身影。 许是男女有别,共处一室有些不自在,司川和衣而躺,他听着头上来回翻转的声音,不知怎的,心上略有一丝道不明的烦躁。 “公子,我还没问得你的姓名?” 纸鸢的耳朵十分灵敏,她听见男人的气息并不平稳,猜到或许他也没睡。 “司川。” 清平的声音入耳,纸鸢默默地点点头,将这两个字记了下来。她伸手摸着上方垂翼悬挂的蝴蝶,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事情。 “你这里挂了这么多的蝴蝶标本,是很喜欢吗?” 司川微微仰头,隔着博古架,看见少女伸出白皙的手腕,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推,一只蝴蝶便乘风般的飘动起来,接着牵连到更多的蝴蝶,恰似波涛起伏涌动。 这间屋子他很久没住了,往常偶尔回来也是在隔壁的房间暂住一夜,竟忘了上面悬挂的蝴蝶。 已是好多年前了,当初自己初来长安,年幼天真,尚且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异国质子扣留长安的身份,将会面对何种蔑视折辱。 每日从国子监下了学,最想做的就是将自己困在这间屋子里,对着花草发呆,和它们说话。其二,就是期盼着从母国传来的书信,虽然只有寥寥几语,但足以慰藉。 某次,一只蝴蝶的标本从书信的夹层里掉落出来。他发了疯似的捕了很多蝴蝶回来,竟然还起了痴望,觉得自己会化身一只蝴蝶飞回家去。 蝴蝶寿命很短,还没过一个夏季便死了,他固执的把它们做成了标本,悬挂在自己每日仰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长大后的司川明白了一切,故国路远,是他再也法踏足之地,人心寒凉,从他被送离母国的那刻起,就不曾有人期盼他回去。 司川沉寂片刻,他不想多言,在谎话和真相之间,他选择了半真半假。 “死了,就做成标本了。” “哦,”纸鸢的声音低落下来,“那真是可惜了,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帝王蝶,可以活的很久,它们每年要飞很远,到温暖的地方过冬,等待明年春天再回来……” 摇晃的蝴蝶转的纸鸢眼前发晕,她渐渐有些困了,阖上了眼,不一会便睡了。 少女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了,带着微微的吐息声,一下一上。 地上的司川闭着眼,久久无眠,没想到,这个堂皇入室的少女轻易就拨动了他的情绪。 他兀自笑了一声,能让他情绪产生波动的人不多,她刚才摸着蝴蝶的那刹,似是在触碰自己那颗早已被蒙尘的心。 司川觉得,她莫不是有参透人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