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苍白玉指悬在半空,如雕像凝固。 岳轻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不明所以。 怔愣半刻,他又伸手去摸银铃位置,复被弹开,再摸,再弹。如此往复,被弹开数次。 “呵——” 凉薄月光下,男人突然长叹出一口气,像是被什么一下击碎,清萧的脊背苍然坍塌下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声音疲惫至极。 “好啊,真好。” 岳轻偷偷摸摸伸到地板上的脚跟着顿住,他这是……? ……哭了? 似终于恢复了理智一般,他眼底一片水润,眼尾有银光顺着脸颊滑下,“原来这十六年来,我不过活得像个笑话。” * 若说岳轻对人类最不能理解的三件事,当属爱、恨以及眼泪。 爱的时候许诺摘星揽月,恨的时候铁骑踏破毫不留情。 而眼泪就更费解了。 他们爱的时候会流泪,恨的时候也会。 她还是不太明白,是什么让这个男人一下子从癫狂变清醒,又突然开始沉默着落泪。 月明星稀,秋风入怀,而她只能看见一个破碎的人,听见抽泣声的回响。 男人其实面容清俊,眉眼深邃,五官棱角分明,眉长过眼,斜飞入鬓。白衣虽满是灰尘,仍衬得他气质清孑鳞峋,好看得不近人情。 他现在这般无助地跌坐在那里,岳轻才认同天星宫说他现在十分虚弱。 说起来,他叫什么来着? 岳轻搜肠刮肚,凭记忆知晓晏家家主晏海平贵为丞相,长子晏云钦年轻轻轻且战功显赫,她这个转世极擅书画,被金陵百姓赞为才女。 几月前,晏云钦被封车骑将军,她也被赐婚于这个四皇子。 曾听人闲言碎语,道四殿下是青楼女子所生,于勾栏处长大,几年前才被接回水月山庄。 晏家自是视此门婚事为耻,却不得不在乾德殿叩首谢主隆恩。 在百姓和龙椅,丞相府心中被折辱的怨气无处发泄,倒是全给撒到四殿下身上了,看他满身灰尘,想必在入府时吃了些苦头。 只是……他怎么那么爱哭,上次在水镜里也在哭。 偏偏哭得又很好看,此眼角眼尾都泛了红,乌睫润湿如晨雾里花上朝露,两片薄仞的双唇被血洇得鲜红,鸦发如瀑散落在地上。 连岳轻都忍不住想要不计前嫌地问一句怎么了。 她咽了咽口水,双手撑着坐在床边,犹豫着开口:“你若喜欢这个银铃,叫人再打一个就是了,哭什么?” 男人转了半张满是泪痕的脸过来,月光打碎在他灰白的眼眸中,如同他本人也被打碎了一般,脆弱得不堪一击。 刚刚的疯狂、偏执还残留在眼底的血丝里,只是他现在肉眼可见的万念俱灰。 大抵是觉得生存无望,男人再无顾忌,悲凉地扯着嘴角,苦笑道:“我身有阵法,不得离开这个阵眼方圆十米。” “十年。” “我忍气吞声苟活至今,以为来到丞相府后终于有希望脱离此阵,可他竟然还有后招。” 岳轻歪着脑袋不解道:“他?” “你们亓国的好皇帝,即墨义啊。”男人冷笑着,捡起拐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握紧拐杖中部,对准心口的位置,“若我此生不得自由,与死何异?” 岳轻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