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雨水滴在她的脸上,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她淋个透顶,外套也沉成一团,可她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后来,一把伞隔断了天上的雨,少年站在她的面前,雨声啪嗒啪嗒作响打在雨伞顶面,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女孩子努力的话,可以走出这里吗?” “当然可以呀。”是那熟悉的少年音。 是他啊? 程琂抬头,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抱着刚捡的脏兮兮篮球,眼尾弯起。 “努力读书,考上大学,考出去,就能走出这里,到那时,你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里没有陈旧的观念,没有重男轻女,女孩子也可以跟男孩子一样,有自己的人生。”他迁就她弯下腰,扯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读书也许不能让我们成为什么大人物,也许不会很厉害,但是,在这里,在这个年纪的我们,读书能让我们的人生多一条选择的路。” 程琂了无生气,轻声问:“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我见过,我们家都见过外面的世界,夜晚的城市,高楼大厦和商店的灯光能持续一整夜,最晚的末班车到晚上十点,一天之内同一个地方的车,不会只来一趟,花草也可以成为包装成花束,不起眼的石子也可以是工艺品。”少年想了想,随口说了几个还记得的景象。 “那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对吗?”程琂动了动身上的衣服,抬起头满怀希望盯着他。 “嗯,会的,都会好的。”少年的伞越来越倾向她,人也越来越靠近,借着外面的灯火,才看清她的眼泪与雨水融在了一起,敛起笑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那晚,少年把伞和蓝球塞到她手里,把她的外套拧出一摊水,拎在手里慢悠悠将她送到巷口,而她道了谢谢。 彭清苑偶尔晚上捡豆,程辉和彭清苑碰不上也正常,过了几天,有些人问程辉怎么不见彭清苑,他才发现彭清苑跑了。 当晚,程辉醉醺醺拎着酒瓶子踹进小杂物间,手抄起凳子砸到程琂身上,嘴里吐出句句秽语污言,把对彭清苑的怨气出在程琂身上,出够了气嫌她碍眼才晃晃悠悠走回房间。 程琂奄奄一息躺在小杂物间里,盯着小窗户,伴着咳嗽低笑出声,原来在她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彭清苑受得是这种苦,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忍受的呢。 身上的痛远不及她知道彭清苑所受得苦煎熬,那个晚上,她蜷缩在地,一遍遍对远方的彭清苑说,对不起。 接下来的日子程琂尽量避开程辉,缩在一切可以藏的地方,而在学校那边也偷偷请了假,她赌,赌他去学校找不到就不找了。 她想到了凶神恶煞的程奶奶,却因为彭清苑像她女儿,对她很好的程奶奶。 程琂学起彭清苑穿上遮住伤的衣服,拿出那套家丑不可外扬,避重就轻跟程奶奶说起情况,程奶奶虽不说什么,却托人帮她找了份晚上的活。 尽管东藏西躲,也总有躲不过程辉的时候,家里坏掉的东西,再也没人修补,衣服太短遮不住,她就穿彭清苑剩下的衣服,洗澡时常常盯着旧疤未愈添新伤的皮肤,想着彭清苑过得好不好,就这样饱一顿,饿一顿的活着,夜夜熬着,数着离开的日子。 到了高中,程琂考进了安南六中,学校不再是只有安南小镇的学生,而是整个市的人都能考到这所学校,来自不同小镇的人稀释了安南小镇的学生,添了许多生机。 程琂分到高一(2班),开学暂按抽签排同桌和座位,后再按成绩排位,而她抽到那个少年成为同桌,少年在课堂上正正式式向她道了声:“你好,我是江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