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袋子,外头人说话的声音都是沉而闷的。 “你看看,湿得都能拧出水来了!” “不,不可能,我封盒时还是好好的……” “娘子怪罪下来,就不是听推诿的,若是娘子亲鞠,你也这么回话?” 安兰脖子后痛得厉害,模糊地听了半晌,突然天光大亮,是有人粗暴地把她头顶的袋子摘了去。 一众宫人围在四周,安兰和齐红红身后还有虎背熊腰的侍卫,就好像这两个小姑娘可以挣脱束缚跑掉一样。 “你们两个,可看清了,这是你们送的漆盒?” 齐红红已经吓得三魂丢了六魄,安兰只好点点头。嘴里被塞着麻布说不了话,她支吾了一声权作回答。 “这是给徐才人送的宝相花纹织锦舞裙,全衣都用的是纬线起花的织法,十几个织工熬了半月才成的,见水便会变色,如今徐才人催着要试,你们却弄得这样湿,有几个脑袋能砍?” 齐红红拼命摇起头来,安兰紧盯着漆盒里取出的衣裳,回想起来。这薄薄的一套舞裙,在自己捧着时,分量确实太重了。但宫人不能擅自开盒,盒里情状如何,她岂会知道。 那脑满肠肥的大太监不管二人的挣扎,只对着郎君道,“公孙署令,娘子要怪罪,无外乎就这几个人。你在圣人面前也露过脸的,这一手绝技,天下无人能及,又行走宫内多年,这样的糊涂事,想来不会做。” 郎君勉力维持了平日的风仪,但神色僵硬,勉强笑道,“是,内贵人明鉴。” “那定是这两个小人贪玩,弄污了衣裳。” “可……” “公孙大人,你开口可要想清楚了,你要舍己救人?你前途无量,和小宫人是云泥之别。犯不着,犯不着啊。” 漫长的沉默之后,郎君开口艰涩地道,“若是,怪她们,她们会被如何处置?” “这个简单,前朝已有成例,娘子又心善,不会多言的。只需发落了这两人,或送守陵,或充教坊。” 当场一片嘘声。 齐红红满脸绝望,兀自生无可恋地呆了片刻,突然奋力挣扎起来。 嘴里的麻布在定罪之后才终于被扯掉。齐红红顾不得干呕,匍匐在地哀求道,“求求贵人,我,我不要被送到教坊,我,愿意去守陵……” 守陵便是要送到活死人墓,入之永世不得出,守着陵墓过到老死。安兰看着云鬓朱颜的齐红红,她还那样年少。 “我不要去教坊,求求你们了,我也曾是出身钟鼎之族的良家子,我不要去那腌臜之地,做献艺卖笑的伎人……求求你们……” 安兰果断决定,“我愿充教坊。” “你疯了,你不要清白,不要名节了?”齐红红愕然。 “不要不要。”安兰想了想,反倒想劝她。 “你可想好了?守陵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齐红红再次颓然下来,由此前的抽泣改为放声大哭。 晚上宫门还未落锁前,两辆马车就穿过门,踢踏着往门而去。 与来往华盖宝车相比,马车简朴寒酸得厉害,窗上还横七竖八地钉着木板,一看就是押送获罪宫人的车。 齐红红还在哭,在前头的车里抽抽搭搭了一路,引得路上无数宫人侧目。 将要出内城之时,安兰从木板缝隙里向外望着风景,突然看到一个瘦小身影,穿着小黄门的衣服,不知捧着什么书,独自